这一刻,群臣仿佛回到了那个斌国公还没有功高震主的时候。
那时候跟斌国公君臣相得的可不是的当今皇上,而是一手把他提拔起来的太上皇。
这一次,朱七牛、黄日高的第一反应依旧和群臣不同。
群臣是震惊加心酸,只有少数替朱七牛高兴的,而他俩嘛,震惊过后只剩高兴。
而令人奇怪的是,黄育才的反应也跟大家不同,甚至跟朱七牛和黄日高不同。
他既不震惊,也不高兴,反而有点担心,有点感慨。
之前那批想看他笑话的官员见到他这幅表情,再次被他搞错愕了。
上次得知皇帝赐婚斌国公于琉球公主,你的反应就慢了半拍,怎么这次更诡异了?
得知女儿有可能嫁给斌国公,你不该是高兴吗?担心什么?
难不成是怕以后女儿嫁到斌国公府后,会受公主的欺负?
不能吧?听说这位琉球公主性情疏阔,广读诗书,知书达理,不输男儿,应该不至于跟那些小肚鸡肠的寻常妇人一样整天忙着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再次感受到同僚们的错愕,黄育才尴尬一笑,连忙再次变起脸来,片刻后表情就跟黄日高一模一样了,再加上两人容貌也很相似,竟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周光和万三重微微皱眉,不禁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老黄有点不对劲儿啊。
是挺不对劲儿的。
朝臣们的小动作并未影响到黄王氏。
面对不怒自威的太上皇对此事下的定义,若换了一般臣子,肯定是唯唯诺诺的应承下来,黄王氏却不,她虽然眼眸低垂,脑袋微微低下,语气却依旧不卑不亢:
“早朝者,国之大事;奉天殿,天下听政之所。若只是为了小女的婚事,臣妇岂敢敲响登闻鼓,惊动圣驾?民妇此来,一为皇室血脉存续,二为匡正圣行,三为皇室颜面。”
朱元璋笑了笑,扫了黄育才一眼,暗暗想道:“这老小子虽然自己不咋地,但运气是真好。
咱以前只当他生的儿子忠贞不屈,是个人才,生的女儿秀外慧中,宜家宜室,没想到就连他的夫人都如此贞洁博学,面对咱这个太上皇都能淡然处之,有问有答。
也难怪,若不是这样的女人,岂能生出那样的子女?可惜了,要是早几十年被咱遇到她,一准给娶进后宫,让她为咱生儿育女。”
“行,既然你把事情说的这么严重,那你就详情说来吧,咱跟皇帝、百官一起听听。”
黄王氏应了声‘是’,随即开始侃侃而谈。
“臣妇虽然是个女子,幼年时却也爱读书,尤其好看诸朝史书。
洪武初年时,太上皇追封皇室历代先祖后,臣妇虽然不曾现场陪祭,却也有所耳闻,亦曾得知皇室历代先祖之名讳。
后斌国公朱秉文想要科举入仕,却因其太祖父与太祖母英年早逝,大河村诸多先人又因前元残暴而四散逃离,竟使得无人知其确切名字,后来是臣妇翻遍黄家家谱及各种书文,这才得知其太祖父姓朱名初七。
当时臣妇却也没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前元治下我汉人百姓的名字多粗浅重复,哪个村儿不是有一堆初一初二初三初四?
那之后,时光匆匆,一晃眼已是建文九年,就在数日前,臣妇无意中又耳闻了皇室列位先祖之名,惊觉斌国公之太祖父与我大明懿祖恒皇帝之子、即我大明熙祖裕皇帝之名讳颇有相似之处。
偏偏斌国公之太祖父乃是国姓,熙祖裕皇帝原又是句容人,而句容距离溧水不过百里,臣妇不由得怀疑二人可能有血缘之亲。
但事关皇家血脉,臣妇也不敢胡言乱语,于是回到黄家老宅,四处寻找,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