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办公室没人来。
第三天是一位老师来办公室拿东西,意外发现抱着一个很旧但洗得很干净的娃娃平静地躺在午休床上,早已没了呼吸的鲍望月。
这才赶紧给校长打了电话,又通知了鲍望月的家人。
因为桌上有字迹工整的遗书在,他们暂时没报警。
鲍望月的家人赶来学校,看看她的遗体和一共五页的遗书,当下就报了警。
在遗书里,她说了许多,但不全是对那个男人的控诉。
她说,她喜欢当老师,喜欢看着活力四射的学生奔跑着跑过来叫她“鲍老师”的模样。
她说,她有好的父母,却遗憾没能成为一个更好的女儿。
她说,她在精神控制和精神暴力下,生病了。
她说,她解脱了,终于。
鲍望月指向旁边的暴躁男,给众人介绍。
“他说他叫暴躁,是在我产生要让丈夫消失的念头时,出现在我的思想世界里的......第四人格。
人如其名,他很暴躁,如果被他占据了主导权,我就会变得像个疯女人一样。
我讨厌那样的状态,也希望在自己彻底疯掉之前逃离人世。这样的话,我还是那个体面的鲍望月,还是学生们的年度最喜爱老师。”
说到最后,鲍望月的情绪总算有了一丝起伏。
她死后,不知因为什么,并没能马上离开,甚至陪着自己的遗体在办公室待了一天两夜。
她的丈夫接到消息来到学校,假惺惺地痛哭流涕,仿佛他真的爱她到骨子里。
只有她自己明白,他在做戏给别人看,为了将他好男人好丈夫的形象维持到底。
可惜,她根本不会如他的愿。
那一封封控诉早就发到她的各个平台上,等待他的将是所有人的质疑和唾弃。
结局自然是鲍望月的丈夫从一开始的狡辩、哭诉、卖惨,到后来越来越多的证据出现后,他的破罐子破摔以及脸皮厚得毫无底线。
伤心的只有鲍望月的家人,而他的家人为了儿子不受制裁,一门心思往鲍望月身上泼脏水。
把她形容成一个多么不自爱又多么矫情的女人,仿佛他们的儿子之所以这样对待她,都是她的错。
这时候,那些曾经觉得鲍望月是世界第一幸福的女人的那些同事、邻居才回味出一丝丝不对劲来。
而她唯一能够推心置腹的朋友,在伤心之余更是不遗余力地为了这件事奔走。
朋友要的就是还鲍望月一个清白,一片清静。她生前受尽折磨,没道理死后还要被那家人污蔑。
在她和鲍父鲍母的坚持和努力下,那个所谓的好男人最终受到了法律的制裁,虽然晚了些,但总归是一个交代。
可对于鲍望月来说,她更希望从来没有踏入这样的温情陷阱。
鬼魂留在教学楼的这么久以来,鲍望月默默送走了自己曾经的学生,看他们笑容洋溢地拍着毕业证。
这期间,她的另外三个人格也时不时会出现。
没了躯壳,他们便能同时出现,虽然曾经是争夺身体主导权的竞争者,如今倒更像是一家人了。
米砼长长地吐了口气,胸口闷得不行。
他曾经在片场听前辈谈论起以前参演的电视剧,剧里的谁谁谁有多么多么惨。
那时他经历得少,从小生活得也算无忧无虑,自然不明白那样的悲惨世界并非只是戏剧里才会存在的。
现实里有,有时候还会比经过美化润色的戏剧里更加惨。
如今鲍望月和她的三个人格站在一起,带给他的震撼是心灵上的一次次撞击。
他忽然明白了,裴之曲为何会对鲍宝格外温柔,又为何会对作恶之人格外狠厉。
她的心思太细腻了,又太会与人共情。
这既是优点,也能成为弱点。
审判上神瞧了眼听完鲍望月故事后神色大同小异的四人,以及在他们后面,托举着脑袋闷声哭唧唧的大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