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寝阁门前跪着的枝杏唇色已经发白,却还在强撑着,她那摇摇欲坠的身子,仿若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看见陆氏走到她面前,她带着哭腔说:“姑姑,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公主。”
陆氏睨了枝杏一眼,“你是害了公主。平日里不仅仗着你姐姐枝繁的势张狂,如今……连谁递来的信都不知,信的真假亦不知,就这样交给了公主,令公主从那三十几阶的台阶滚了下去……你在公主身边这么久了,竟也不知这‘谨慎’二字怎么书写,确是活该你受这三十下的板子了。不过你平日那,”
枝杏只咬紧嘴唇听着,一言也不敢发,陆氏还待说上她几句,但又恐寝阁里的宛妍听见,只叹了口气,“你回去罢!这板子是圣上的令旨,公主多半是不会叫你走的,这段日子你且好好养伤,日后好生服侍公主吧。”
枝杏以手去抹泪水,朝着寝阁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又与陆氏说,“多谢姑姑替我在圣上面前求情。”
“我是为了公主才求的情,若可以,我真想袖手旁观。”
此话说完,陆氏也不再理会枝杏,转身就回了寝阁。
时间转至宛妍醒来的第二日,彼时她已没先前那么疲乏了,但当她嗅到药的苦味就精神不起来了,唯见她一手拿着药碗,一手用汤匙缓缓搅动着,周而复始,哪怕氤氲散去。
陆氏见宛妍还在磨蹭,就出言,“我的公主啊,你就些喝吧,凉了就更苦了。”
宛妍随口哦了声,可一将药碗捧到嘴边,她就被浓郁的药味劝退了。“这药有问题!怎么偏生就那么苦,邱锦就是故意的。”
当一只手闯入她的视野,继而将药碗取走,她就知逃不过了。只见世珹观摩了一下那碗药,“有那么苦吗?”
她小声说着,“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他还真就尝了尝,“左右都是那么苦。”
宛妍真想给他一记白眼,但转眼就看见眼前的那一勺药,而唇边又恰好沾到药汁,她只好选择喝下。他喂药的速度极快,根本没给她喘息的机会,直到药碗快见底,他才问道,“等会需要我在吗?”
她嗯了一声,“我也无聊,就陪陪我吧。”
说到无聊,接下来还真够无聊的,一个半躺在床上发呆,一个在床前看着书,就没过什么交流,直到宛妍佯作困倦,才结束了这憋闷的局面。
午后最适小憩,所以世珹从寝阁出来后,就到前院的书房小憩着。等他再醒来时,天已经昏黑了,睡的昏昏沉沉的他完全想不起是谁替他盖上毯子的,正打算到外头走走,恰好就看见秋容和颂夏两相争执的场面。
颂夏见他出来,当下就将秋容推开,而后朝他恭敬的喊了声驸马爷。他问颂夏,“是公主有什么事吗?”
颂夏回道:“公主不肯喝药,怕是需要驸马过去一趟。”
世珹点头,“我等会就过去。”
看颂夏施礼退下,秋容本想跟世珹解释下刚刚的事,但没等她开口,世珹就说,“往后若是公主寻我,便不要再拦着,无管是为着我什么。”
秋容只好应下,“是,秋容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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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间的作用下,汤药升起的腾腾热气逐渐变小,终至消失。世珹以手触碰药碗,探得汤药还算是温热后,便走向那个一见他过来就不再捣鼓蜜饯的人。他轻笑道,“所以是等着我来吗?”
“算是吧。”
“何必呢?说到底我是公主的臣,公主一声令下,我怎样也得过来。”
宛妍故意躲开他的投喂,“驸马这话可真讽刺,说是我的臣,却又以我自称。就不怕被御史上奏弹劾吗?”
世珹由是将汤匙放下,“这点芝麻小事怕是不值得御史们上奏。”
宛妍正色道,“御史台上奏风闻言事,便是没事可写,也要胡诌出来,好凑够奏本的数目。所以驸马你该注意些。”
世珹无话辩驳,又看宛妍还是不肯张嘴,便将药碗递到她面前,“公主自己喝吧。”
宛妍一口拒绝,“不要。”
“那你就配合点,该张嘴就张嘴,不然我可就甩手走人了。”
如此一说,宛妍才肯配合他,但喝了没几口,她就开始喊苦,说要含个蜜饯缓缓,世珹只好在一旁等着,又是看她无聊的抠起左手伤口处结上的痂,便说,“公主手上的伤圣上看到了。”
她哦了一声,“那你是怎么说的?”
世珹趁机给她喂上一勺药,“我只说是与公主起了争执,公主激动之下划到的,公主又不肯叫太医过来,我就只好斗胆帮公主处理了。圣上听了,并未责怪。”
她淡然说道,“那很好啊,只是委屈驸马了。”
看着她口中又塞下一个蜜饯,他只好再次收回手,“口上说着我委屈,心里头怕不是这么觉得吧。”
宛妍边嚼着蜜饯边说,“那要我怎么办?”
世珹心不在焉的搅动着汤药,“不知道,还没想好。”
宛妍说话的语气颇为认真,“那你可要赶紧想了,过后再提我就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