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妍本欲说点什么反驳,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气,“既如此痛苦,那又何必勉强呢,莫不就和离吧。”
“好啊,那样你我都不必这般折磨了。”
看他应答得那么爽快,那她也不必说什么挽留的话了,“那我就早些将和离书写了拿给你,你……签字按手印即可,别的就交给我处理吧。”
天都知道,公主驸马和离,绝非易事,但他们既然选择了和离,那便是不会回头的,哪管挡在面前的是什么。思前想后,最稳妥的法子无外乎是趁着两日后的冬狩行事,一面将和离书送到宗正寺那里去,一面搬到郊外的寺庙里“清修”。
宗正寺卿看到和离书时,皇帝已经踏上了围场行猎的路程,这一来二去的,就已费了不少时日,皇帝便是生气,也无计可施,只能是先将事情压下,之后才与她算账。此间,她需再送去一份请求和离的奏疏,虽知皇帝是不会同意的,但只要能许她在寺庙里待着,也算是达到目的了。
不过世珹怕是没那么清静了,皇帝会不会问责还另说,他父母那处决计是逃不掉的,甚或要拉着他到御前请罪。想及此,宛妍不禁有些担忧,他若不是什么都不说,便是要将事情和盘说出了,那她又该怎么办?
短暂的担忧过后就是自嘲,要有那一日,她也算解脱了,世俗的指责于她来说算得上什么,还有身上那些炙热的火焰,这又有何惧!
她不惧,可他却有些惧怕,尤其是在签完字准备交给映雪那一刻,他停住了,问道,“公主就没有什么话带给我吗?”
映雪回道,“公主只说,此事她已谋划好,驸马安心在家呆着就好。”
“安心?她倒能躲个自在,那我呢,我要怎么办?”世珹一把将和离书甩下,“和什么离啊!”
纸张从半空飘落,悄然躺在桌角下,映雪见状赶忙去拿起,随后说道,“奴婢将此书带回去给公主了。”
而后就是有人出来阻拦,不用想也知是陆氏,不说是公主宅的执事女官,就说是宛妍的傅母,也不能就这样看着他们和离啊。陆氏朝世珹说,“驸马爷,不能和离呀!这夫妻之间偶有争吵,私下解决就好,何必就要和离。”
世珹只觉得好笑,“可都到这份上了,不和离干什么?”
“驸马可曾想过,此和离书交呈给圣上后,所面临的会是什么?”
世珹稍一想就知道结果,只是看她如此执拗,也就跟着她执拗罢了。“执事该去劝她的,而不是来找我。”
看世珹已背过手望着窗外的景色,陆氏只得沉下心来慢慢说,“公主和驸马这样的身份,焉能就凭一封和离书和离?这样做的结果无非是引来圣上的问责,甚或查出公主与驸马不和的真实原因,那样叫公主如何活得下去……”
世珹出言打断,“说归也是她自己做下的事,怎么就承担不起后果?”
陆氏已然想不出什么话反驳了,只好叹道,“公主现下这样,什么后果都尝尽了,驸马又何于此!大概是要将公主逼死了,驸马才能解气吧。”
世珹转眼看着桌上的和离书,眼前泛起了迷糊,“我没有想逼死她。”
“可她想啊。”
陆氏几番犹豫,终是将话说了出来,事已至此,哪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只能是眼看着这场闹剧登场,看着宛妍一步一步的将自己逼到绝路,再多一步,就是黄泉路。
深感无能为力的同时,陆氏又想及,与其劝她在这世间徘徊挣扎,还不如就此了却她的心愿。打她十一二岁起,就为帝后不和而陷于两难,年少失恃,再看着哥哥被废,外祖一家沦落至此,而今听闻外祖亡故,连腹中的孩子都还没来得及幻化成人形……
陆氏一想这些,不禁又心疼起来,只得赶忙打住,而后福身与世珹说,“叨扰驸马多时,小人失礼了。此和离书就叫小人带去给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