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前站着的人静静的立在原地,没有再开口询问门口值守的侍卫皇帝去了何处,但又不想这般轻易的离开,两相犹豫之际,就有人走前来与她说:“回去吧,别等了。”
宛妍终是决定听从赵景晔的话走了。
“圣上与诸位宰执商讨后,决定宣告废太子为自裁,且下敕令:废太子葬西郊和园,无须百官素服,无须附庙设祭,无须禁民间嫁娶。”
宛妍默默接受着这个结果。
“想来爹爹没追究四哥递刀之过吧?”
“没有。只是在事后,三哥与我说,到底是手足,怎能看着兄长有难不帮。”
言下之意是赵景晖帮了他,而条件大概是要他与其联手将赵景明拉下。
“那四哥是答应了?”
“我没得选。”
眼下这境况,只能是两两联手扳倒另一人,而他们与永安侯府又素有仇怨,怎可能联手,难道要看着那两方合起来搞自己吗?
“今早贺二少夫人来向我致歉,我多番示好,她也不愿与我握手言和,只能……”
“这有旧日的恩怨在,哪能那么轻松就握手言和,更或是贵妃那处使了什么手段,加大我们与罗氏的仇怨,这也未可知,不过你的身份在这,他们该是不敢明着来的,日后小心些就好了。”
宛妍点点头,又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怎样的小心也抵不过他人的精心算计,只能是见步行步了。”
眼看宛妍已拐道,是要往她家营帐走去,赵景晔犹豫一会,还是决定说,“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宛妍只好拐回来,听着赵景晔说,“不久前我带大哥去见穆氏,他说,穆氏该是有人故意放入他身边的。”
宛妍略显惊诧,“大哥怎么会这么说?”
先前萧泓就起过怀疑,说穆氏为罪臣之后,却以良家子身份遴选入宫,入至贤妃宫中,为贤妃嫉妒而寻了罪名赶至浣衣局,恰巧有大赦,由此碰见了赵景旭,后又在凌山遇刺后被人揭发了身份,从而将谋刺君王的罪名推至赵景旭身上,令皇帝有更好的理由去了萧氏的兵权……只是那时的赵景旭看穆氏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说什么也不肯听。
赵景晔靠近宛妍的耳边,“水云阁其实是大哥为了追查穆氏那位病死的弟弟才让爹爹知晓的。”
穆氏身死之后,才查出其父李昶与侍卫亲军司内一将军有旧,为生死之交,方使穆氏与其弟从重重围困的牢中逃脱,交由一户人家收养,时因弟弟染病而花光钱财,使之没钱去疏通前来遴选良家子入宫的女官,穆氏方才替这家的女儿入宫。
宛妍大胆猜测,“穆氏的弟弟没死?”
“对。”
既然没有病死,那一定是有人将其藏了起来,而赵景旭又要去追查,这背后一定是有隐情。
赵景晔往前走了走,“明王谋逆叛乱,是罗均负责平叛的,还有爹爹在祭陵途中遇刺时,恰有贤妃以身挡刀,使得爹爹毫发无损。阿妍,我不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赵景晔直指永安侯府,宛妍根本不敢信,“若说永安侯在平叛时特意放走穆氏姐弟,安插在大哥身边,在爹爹遇刺后发现能和大哥扯上关系,方使计揭发穆氏的身份,这还有点可信,可说勾连远在楚恒国的刺客刺杀本朝君王,这似乎有些……可怕。”
“这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可信,可如果罗均一早就与别国有暗中往来呢?”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时七皇子病夭,永安侯府苦无依靠,而贤妃久久没有皇子,又失了圣宠,焉知不会铤而走险,设计一出苦肉计。”宛妍猛然抬头,“先前翁翁被疑与敌寇往来,这会不会就是他们使的计?”
“我也有想过,只是没有实据,又仅是猜测,且看往后能找出什么证据吧。”赵景晔回头看了看眉头紧锁的宛妍,“我说这些不是要让你做什么,也不是为了让你生仇恨的,而是让你知晓他们会有多狠,要离他们越远越好。”
宛妍应答,“我会小心再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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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漆黑一团,地上烛火通明。宛妍的目光从遥远不可及的上空转移到近在咫尺的火架子上来。
火架上的柴料充足,烈火足有一丈高,越靠近就越能感受到它的炽热,它就像是个身处烈焰的舞者,不断向上挥舞着身姿,尤是映照在营帐上的影子,愈加妖娆妩媚,与烈火共生的还有火星子,不断涌上喷射,随后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
察觉到身后有人,宛妍便回头看了看。原是颂夏,又见她手里拿着披风,就顺手拿了披上,“驸马还没回来?”
“还没有。听映雪说,午前……也就是公主出去那会,有回来过,但很快就走了。”
宛妍只哦一声,随后就入了营帐,自个卸起了钗环来,“瞧着是不回来了,今晚就由你来守夜吧。”
很多时候,宛妍都喜欢独处,唯独除了睡觉,因为她很常梦魇,轻则惊醒,重则无法入睡,若是醒来看不见人,且周围是黑漆漆一片……她可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