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前,窗外仅透着微弱的亮光,而床前放着的烛火早就燃尽成灰,宛妍只能靠往日的记忆去小柜里寻找小瓷瓶。昨夜里弄的伤是史无前例的多,以致外头天色发亮,她都没弄完。
忽有一只手闯入她的视线,拿起桌上的小瓷瓶,继而为她抹起药膏来,她只得将手放下,情绪逐渐显露,“仔细瞧瞧,你昨晚都做了什么。”
“我确实是过分了,抱歉。”
“人人都道是你在忍我,可又有谁知道你会这么欺负我。”
宛妍看他默不作声,就将他的手推开,“你昨天是怎么了?”
世珹拿起桌上的里衣,披在她身上,“没有什么,就是喝糊涂了。”
她将里衣穿上,再去妆奁盒里拿了支看着较为锋利的簪子,抵在他颈上,“招了吧。”
“是真的喝了不少,回来时人还有点晕乎乎,又一时受不住……”
这又什么虎狼之词!宛妍气得脸通红,便将簪子往他身上一扔,方转身去外头唤人进来。
由侍女们进来为宛妍梳洗到两人在小桌上吃早饭,世珹都在好言好语的哄着宛妍,还叫上映雪来帮忙,方令她露出了笑颜,这才同意了等会去骑马散心的请求。
但看他只牵了一匹马过来,宛妍就有些不乐意,可还是被他半哄半忽悠着上马了,又让人拿了把弓箭来,美其名曰一人瞄准一人射箭,直到她多次说自己累了,他才肯放她去休息。
从马上下来的宛妍只觉浑身黏糊糊的,恨不得立马跑回去擦身更衣,但因马场离自家营帐实在太远,而不得不去往附近的小阁楼。映雪本想着留下帮忙的,但看世珹已经在帮宛妍脱着身上的骑装,就默默的放下了手上的物品,而后守在门外,以防有外人闯入。
她接过被他拧干水的手绢,而后往身上擦拭,“你很不对劲。”
“怎就觉得我不对劲?”
“感觉。”
“没有理由吗?”
“没有。”宛妍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会,而后才将手绢交给他,“你是知道了什么吧。”
既然猜到了,他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是。知道了些你不想要我知道的。”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的将衣服穿上。
他们之间像是有种默契。有些事,可以去倾听和了解,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开解、帮助对方,而有些事,知道了就是知道了,无需拿出来说。
刚好更衣完毕,颂夏就来说午饭已备好,宛妍便半欣喜半主动的牵着他的手,准备回去,但没走几步,就被他一手推走,从而摔倒在地,未及问一句为何,就听见他大喊道:“小心!”
他的呼喊伴着极快的马蹄声和一阵巨响,终淹没在倒塌的小阁楼中。倒塌处有漫天尘土扬扬直上,令马厩里无数马匹受惊,发出嗷嗷般的嘶叫,几欲冲破束缚。
等宛妍从地上起来时,周围已经没有世珹的身影了,只看见颂夏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她欲扶起颂夏,却被颂夏的疼痛声吓得连动都不敢动,只能朝人群呼喊,“去寻担架来啊,还有太医。”
有内侍拿来了担架,宛妍便起身挪了下位置,恰好望见世珹被人搀扶着向她走来,湛蓝色的常服上沾了不少尘土及鲜血,很明显是受了伤,但他却露出了笑,像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看得她一愣一愣的。
他轻笑道,“你干嘛啊,怎还不来扶我?”
她这才去扶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回了自家的营帐。
来的太医不是邱锦,而是宛妍一直不喜的卢襄,不过宛妍倒没有非要在这个时候去纠结这一点,而是客客气气请人去处理世珹的伤。
在旁静看了一会,就有医女过来说要给宛妍处理膝上的擦伤。她不过是擦破了皮,比起他那藏进无数沙砾的伤口,还真算不得什么。她从前也摔过这样的伤,自是知道会有多痛,一点一点的取出里头的沙砾以及药效过后的那一阵阵疼痛,都是极为折磨人的。
但他真的没有喊过一声疼,只有额上细密的汗珠和随时握紧的拳头还能看出他其实是疼的。
这就是坚忍吗?宛妍觉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