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注意到,原来水已经浸到她腹中,她只能以双脚勾住浴桶,而腰部不得不悬空,如此岂不难受?若再晚些怕整个身子都要滑落水中了。他托住她的腰,“你起吧。”
这过程虽缓慢,但总算令她脱离浴桶,可他转眼就看见她将木施上放着用来更换的衣衫披在身上,“你穿我的作甚?”
“不可以吗?”说着宛妍就往外走去。
“可以。但是……你确定要这样子出去?”
这里的浴房可不比在公主宅,除正门外,还有内道和寝卧相连,根本不会让外人瞧见,而此处人多口杂,这番穿着他的衣衫走去难免会引来众人的目光,所以一向注重面子的她今儿是怎么了?他继续说道,“衣裙湿了,唤人送套进来就好了,怎么就要让人看见你披着我的衣衫走来走去呢。”
宛妍一把将衣衫扯下,“竟是被你搞昏了!”
世珹莫名觉得冤枉,本欲反驳两句,但因她已喊了严遂明进来,就不再言语。又是见她等衣服送来等得烦闷,他便指着浴桶向她发出邀请,却被她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他只好灰溜溜的从浴桶爬起来。但看那件衣衫已被她蹭湿,他便有些烦闷:“你看看你搞的,叫我如何穿?”
她一开始是在默默的换着衣服,后来才说要去给他拿件干净的来,他听着极其舒服,尤在奇怪她怎么忽然就听话起来了,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入水中。他边挣扎着边骂道,“赵宛妍,你厉害!”
她回道,“彼此彼此。”
等到他从翻涌的水流起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人影了,他只能将愤怒宣泄在手里那件拖着不尽水滴的衣衫上。过了半响,他终于将湿漉漉的衣服换下,托着隐隐作痛的伤口往主营帐里走去。
听见门口有声音,宛妍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他,故而没有回头,只是问,“寺丞的伤口上缠的纱布应该都被弄湿了吧?”
身后人没有答话,大概是在惊讶于她头一次称呼他的名讳。但是她说,“怎么,不记得自己是何官职了?”
官职?!世珹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是他在朝中是任鸿胪寺寺丞,是官称,而不是名讳,只是……她这么说是有意还是无心?他没有将疑惑问出,而是笑了笑,“那殿下满意吗?”
她绞发的动作停了又停,“你这样称呼我……若有人细究起来,倒要说我僭越了。”
世间仅有国储和中宫皇后可单称殿下,诸如储君之妻、帝女都需添上太子妃或是公主等名号,皇子则需在殿下二字前添上排行序齿,便是册封为亲王的皇子也不例外,只因近两年国无储副,才有私下唤皇子为殿下的说法。可无论如何,她仅是个公主,是怎样都担不起这个称呼的。但是他答,“我知道,但是你真的不想要吗?”
按照字面上的意思,宛妍是理解为:“我要整个天下吗?那是让我做则天武后,还是太平公主?还是说,你想要……”
他不禁有些颤抖,“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我什么都没有说。”
她不屑般的一笑,后又拿了件衣衫披在他身上,“已是十月深秋,天又冷了,寺丞要好生保养身子。”
还要这样称呼!他握住她的手,“换药吧,我……挺冷的。”
是,他挺冷的,身上仅着单衣,头发又是湿漉漉的,半点都没去绞干,但这能怪谁。宛妍撇开他,“倒是这几日我太惯你了。”
世珹感叹道,“哎呀,都不知当初是谁将谁推开的,我这伤是为谁而伤的。”
“即便你不把我推开,那你也来不及躲避,终是要受池鱼之殃的。”
“想来以我的身手,若是不管你,是可以做到毫发无损的,毕竟那匹疯马是奔着你来的。”
宛妍着实无话可说,只能去拖着药箱来给他换药,但在药箱后头还藏着一样东西。咻的一下,一阵寒光闪过,颈上就多了层凉意,他用眼一探,竟是被把匕首架着,那匕首分明就是她日夜都要放在床下的那把。所以即便是没有将利刃对准他,他也没敢多动,“公主此意何为?”
宛妍缓缓的收回匕首,“没事,无聊而已。”
世珹嘟囔着,“那还真是够无聊的。”
“什么?”
“我说我以后都不会再以这个救命之恩要你做事了。”
宛妍摸了摸他的头,“真是聪明,一点就明。”
世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