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的人不是你吗?”
“不,你比我敏感多了。”
“随便你怎么说。”
“林世珹。”宛妍赶紧喊住要离开的他,“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世珹停住脚步,“好,你说,我倒真想知道我林世珹在你心里是个怎样的人。”
她仍是端庄的坐在位上,仰头看着眼前那个轮廓分明的人,声音如棉絮般轻柔,“在我的印象中,你就是个谦谦君子,红色婚服下的温和体贴,平日里谦逊有礼,事事做得完满无差错。自卑但不自负,果断但又不果断。”
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他说道,“有时不够果断……这没错,但我怎么就自卑了?”
楚国公府的世子、林家未来的掌舵人,像他这样的出身,不应该是自卑啊。
“平日里不上心的忽然不见了,或是一直很放心的逃跑了,你就会……失控,你很害怕这个失控,所以会有挫败感,也就是自卑。这一个,外人应该是很难看出来的。”宛妍低头饮了口酒,“失去了,又重新得到了,或者是你害怕会失去某一样东西的时候,就想去掌控它,因而在某种方面上是异常的敏感。”
“照你这么说,我,很害怕失去你。”
宛妍嗯了一声。世珹嗤的笑了,“柔嘉公主,你好自信哦!”
“我们之间,是你害怕失去的多一些。况且你这样可不是因为我才有的,是你一出生就有了,呃……是因为你那位庶出的哥哥。”
世珹不禁激动起来,“那你呢?不敏感、不倔强、不害怕吗?你的敏感和害怕藏在心里,任是谁都猜不透你的想法,这倔强又倔强得跟头驴似的,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别人做多少事说多少话都没有用,等你自己领悟,那得要猴年马……”
原来男人才是最会骂街的那个!宛妍直接截断他的话,“其实你心里就是在介怀,只是在表面放下了,一旦有人触你的痛处,你就受不了。”
“你不要打岔好不好,赵宛妍!”
谁打谁的岔啊!宛妍直接回怼,“赵宛妍赵宛妍,天天喊我全名不累吗?”
这个确实是他失礼了,所以他不反驳,但又挑起另一事来,“世,为家中排字,取延续家族之意,珹者,玉汝于成。不是任你玩弄取笑的玩物。”
“我没有!”
话完之后,宛妍才知道自己竟然说得那么大声,连守在营帐外的王喜都惊动了,朝外说了两句没事之后,才与世珹讲道,“我真的不知那会是同音,让你误会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世珹估计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金枝玉叶的公主,就应该供奉在神龛里,而不应该……”
啪的一声,用来温酒的水尽数泼在世珹身上,大概是因为“神龛”这一词吧。他的火气被浇灭,她的怒火却渐渐燃起:“真不知怎么就踩到您老人家的尾巴了,太后陛下都没你那么难伺候呢!是这几日把你惯的得意忘形了吗?是的话就滚回你家去,寻你那一干丫头奴婢侍候你。我就算是被人算计死了,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半分瓜葛。”
她这话都是发泄之语,并没有刺到他痛处,所以他并没有出声,只是在整理被她浇湿的地方。她心情平复了些许,“我知道,你在等我的道歉,但是我觉得我没有做错的地方,一直是你很敏感。还有,我再说一遍,但没有拿你的名讳来讽刺什么,真的只是恰巧,恰好同音罢了。”
他如今只剩下疲惫了:“是,你说恰巧就是恰巧。”
男人在争不过女人时永远是敷衍了事。宛妍真的很无语,只默默的回到位上,喝着一杯又一杯的桂花酿,完全不在意他是否已经出去了:“我确实不该这样下你的面子的。但是我不愿意,你又何必勉强。你往常都不会的,难道真的是我太惯着你了吗?”
眼神迷离之中看到有一只手抢走了她的酒盏,原是他回来了。是听到她哪一句话回来的?她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但神色却无比清醒:“世珹。我是在叫你名讳,不是官职。你的猜忌心不重的其实,只是你不敢放下,又不能总是记得,才一直在默默关注我会去何处,在做何事。你从没有出面干涉阻拦,即便没有得到答案,也是藏在心里,所以我不觉得反感,但是你会很累。就如今日,我以为你会和往常一样领会我的意思的,却没想到……”
世珹连连点头,“你我这段婚姻由此至终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有一刻是放松过的,你累,我也累。我惧怕的,你惧怕的,你惧怕我所惧怕的,我惧怕你所惧怕的,俱是负累。但又有何办法呢?”
“也有的,你放松一点,不要太在乎……我。”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否认,只是默默将头低下。她继续说,“事实上,你和我是一样的,都是想要人爱护,只是我不敢得到,也不敢相信,而你是太想拥有了,即便她并不完美。”
他完全没有那种四处留情,要做花花公子的心思,他要的只是唯一,或是知己。他陷入沉思,缓缓道,“我曾见过,有个人比你还要完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