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的不过是揪着那个人打一顿,只是,向来“好脾气”的他一直忍耐到了驿站。在初四日的夜晚,他林世珹,一个人敲了秦宇恒秦中郎的房门。是,这个人还有房间住,还是一个人的,而不是和那些侍卫一起睡大通铺。
门开了。世珹放眼看过去,这个人看着很是成熟稳重,但心里仍在骂这个家伙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驸马爷?”秦宇恒倒挺诧异世珹会亲自敲他的门,但很快就朝世珹拱手道,“臣不知驸马爷来,还请驸马恕罪。”
世珹直接发出邀请,“拙荆好不容易睡着了,我不好惊扰,但又睡不下,不知中郎可愿陪我去院内走一走?”
“还请驸马稍候片刻,臣去更衣。”
世珹扫了眼秦宇恒,想来这个人是刚将身上的盔甲换下,正准备就寝吧。他仅有一句,“快些。”
夜晚万物寂静,连灯都不见几盏,秦宇恒着实看不明世珹的神情,只觉驸马爷:人如深渊般幽暗,变幻莫测。
看那人只是默默跟着身后,世珹便说道,“中郎寡言少语,就是这样教公主骑马射猎的?还是因为来人不是公主?”
秦宇恒谨答,“臣位卑,不敢有所逾越。”
世珹却笑了起来,“你这般说,不觉得惭愧吗?”
秦宇恒已觉不妙,但也只能说,“臣不明驸马此话何意。”
世珹感叹道,“这人啊,不论走得多高多远,始终都要记得自己原先在哪个位置,因为你本来就在那里。你说对不对呢,秦中郎?”
“驸马说得……”突如其来的疼痛感打断了秦宇恒的话,他低头一看,竟有把匕首刺入腹部,但并不深,划开的口子不过一寸多一些,只是在拔出匕首时,那鲜血如潮流般翻涌而出,他拼命摁着方止了这险况。
不知是不是身处黑夜的缘故,世珹并没怎么看到那股不断向外涌动的血流,尤在抓着那个人的左手腕,很是干净利落的往那一划。这一划,大概是要把那人的手筋弄废了,即便没有,那也要残了。这对于常年习武的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秦宇恒无敢反击,只得躲避,也不知是君臣之故,还是为了别的什么缘故,竟硬撑着听世珹一字一句说:“知不知道,她从三十几阶的台阶摔下有多痛?知不知道,她在手腕上划这一刀有多痛?知不知道,她很害怕我知道这一切?!你明明没有能力站在她的身边,却还敢去招惹她,是想杀了她吧!”
字字揪心,“痛”字难忍,“杀”字难耐;句句戳心,尤以最后一句为甚。秦宇恒大喘着气,神情复杂,有无奈,有痛苦,更有懊悔,最后才断断续续的说着:“臣……不是有意的,臣也是招人……”
世珹一把就将秦宇恒推倒在地,眼里透出的不只是厌恶,还有不屑,“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若再见就是你的死期。我林世珹,说得出,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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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一听见开门声,宛妍当下就翻身瞧了瞧,在看得是世珹之后,就安然躺了回去,但目光始终在他身上,看他扬起手,一把沾着血匕首就亮在了她眼前,她显然是吓了一跳,却在努力掩饰着,想问他又不敢问。他用手帕细细的擦着,“这么晚还不睡,是在担心谁?”
“我自己。”
不知道这个答案他满不满意。她尤在期待他的话,他却没有半点回应,直到咔哒一声,那是匕首合上刀柄时发出的声音。她又被吓了一跳。他安抚道,“你身上但凡有一丁点伤是刀伤,我都要被人问来问去,所以我怎敢将刀口对准你,你又何必担心。”
他将匕首放回到她手上,又握着那双手,将匕首的尖利处指向自己的心口,“你若对我不满意,尽可往这里刺。”
那把匕首虽在她手中,却不受她掌控,放下不得,拿走不了,只觉得现在这个较起劲来的他好可怕。恐惧一直萦绕在她身边,“你杀了秦宇恒,是吗?”
“没有。但是下一次,我再见到他时,他就得死了。”
她的手指几乎要被他掐断了,“你先放手吧,疼……我求你了。”
这是她头一遭这样求他,所以他当下就松手了,那匕首自然就落到她手上,她牢牢握紧之时,正遇他帮她捋着鬓边的头发,神色也不似刚才那般狠厉。她亦难得的没有躲避,又是踌躇了许久,才将匕首递回给他,“给我换个新的吧。”
“你不要吗?”
她连连摇头。他没有完全接下匕首,“你知道我喜欢你温顺些,但你总不愿将姿态放低,哪怕是被我弄得没法子了,也不过是勉勉强强的装作顺服,而现在……是因为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