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廊道穿过,再经七弯八拐的才拐进一个小巷里,陆氏见此处鲜少人来的,便停下了脚步,也没注意枝杏没有做好准备,就直接开口指责:“就仗着你姐姐的势狐假虎威,一直都改不了。”
枝杏矢口否认,“姑姑,我没有。”
“你就嘴硬罢。‘一日是奴,终身是奴,哪怕是公主抬举,也不配站在这儿!’这是你说的吧?”
枝杏默不作声。陆氏权当是默认了,“俗言道,祸从口出。就依着你这性子,早就被打死,埋在乱葬岗里了,偏偏是做了你姐姐,你叶家一族,甚至是公主的拖后腿。亏得是公主惦念着你姐姐,处处兜着你,但你就不怕总有一日会遭公主厌烦?或是到了连公主都护不住你的地步。”
这话陆氏说过多次,枝杏总是不愿听,这次也不例外,而陆氏也是不肯罢手,思量几会后道,“你瞧不起原是奴籍的夏影,也看不起因为穷而进宫的内侍,但是,你就有嘲笑的资本?你的父母不过是商贾出身,又哪里高贵了,只是傍得张原为靠山,但你瞧瞧,那人现下还识得你吗?”
枝杏对这个名字异常敏感,“我并不识得张都知。”
跟着公主五年有余,怎会不识得主管内侍省的张原?只是此‘识得’非彼‘识得’罢了!起初是张原依着明州知州徐达的意思,招枝繁进宫作良家子,本意是认贞平太妃作养母,却不想太妃已有了养女,就只能被顾尚仪拉来做宛妍的侍女,而叶家父母久不见女儿传来好消息,便又送了另一个女儿进宫,即是枝杏。
“后宫哪人不唯贵妃马首是瞻,或跟着贤妃与贵妃分庭抗礼,我……”枝杏忽然停下,不敢再说,“我哪里敢识得张都知。”
这话是直白,但也没有错。除了零星几个明哲保身的,其余都跑去站贵妃或是贤妃去了,张原自然是随流,他跟的是……贵妃。陆氏猛觉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唯有再次警告枝杏,“公主不介怀你们姐妹的出身来历,又是两次三番的回护,可莫要辜负了公主,叫我知道了,便是公主不愿杀,我也是要替公主杀的。”
陆氏眼里的狠厉,叫枝杏看得发怵,久久不能平静。她上一次见是什么时候?是屋里只有颂夏,公主则消失不见之时。她诺诺道,“是,我可不敢背叛公主。”
这样的事任是怎样闹都翻不出天去,尤是在楚国公府那堆烂事面前,简直是不值一提。林家这里可真是场乱局啊,四房不仅是自个来闹,还拉上了孟姨娘和林世珩来,一团人闹得乱轰轰,乱得让林余石当场给晕了过去,乱得让林世琤一个错手,竟将他大伯母张氏给推倒了,回过神来的张氏也不知是顾得自己,还是去看自家丈夫好。
最后的最后,是世珹打林世琤的那一拳,让所有人都安静了。四房那两母子慌不择机的跑了,孟姨娘和林世珩母子也溜得贼快,就剩膝盖磕得淤青的张氏和被林余石劈头盖脸训斥的世珹,因再一次气急,林余石又给晕了。
宛妍听了,不禁感叹,“好一出大戏啊,热闹极了,可惜我没能亲眼去看一看。”
倚在门边的世珹恰好听到这一句话,他不由咳了咳,“你公爹我父亲都气得晕倒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调笑?”
宛妍立即收回笑容,“那我现在就去一趟楚国公府。”
“不用了。”世珹挥手让秉德离去,“我早就对外说了,你病着,不宜受刺激,便没使人告诉你。况且父亲他早就醒了,今儿还去上朝呢,若回头瞧见你来这一趟,他一定是觉得很丢脸。”
好像说得也是。儿媳是公主,但公主不一定是儿媳,她这番贸然去了,说不定还有看笑话的嫌疑,还不如过些时日再去呢。宛妍谨慎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世珹甩给她一个眼神,意在说你觉得呢,故宛妍再问道,“所以是不管吗?”
“圣上该是知道此事了,所以管和不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世珹瞧了眼宛妍,“你概是觉得我们冷心冷面,连自家人都不肯帮罢!”
“于公,朝中官员若有所偏私,则于国朝不利,于私,楚国公这官位来的不易,实不能因小失大,况且这也是四房犯下的事,理应自己担责。”
世珹连连点头,“所以你说我父亲他是真晕还是……”
她笑了笑,“果然,都是混迹官场的老狐狸。我看你啊,迟早也会变成个阴险狡诈的狐狸。”
他亦笑了,“狐狸可没那么好当。估计再晚些就有旨意下来了,而我……还得要帮我这小叔卖人情。”
林余石秉公灭私,朝中无人可指摘半分,但于兄弟情谊上就显得淡薄许多,这大抵需世珹走多几趟,叫底下的人不得轻视林余砺,也让世人知晓他们并不是那般的冷漠无情。宛妍一声叹气,“你大概又要忙几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