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滢无法挣开那只手,只得被周平拉着一路狂奔,一直到她实在跑不动了,才猛的抓着身旁的树丛枝干,从而刹停了前行的脚步,也因此摔倒在地,又是见得周平回头来扶她时的眼神似在埋怨,而缩回了将要搭上去的手,“不要杀我。”
周平缓缓将手收回,“我不杀。”
萧滢可没因周平的话而觉得安心,反而被他手里轻晃的小镰刀吓得脸色都白了,想逃又不敢逃,只敢以手死死抓着树枝。他见了,只觉得无语,“跑不动了又不说,偏要用这样的方法,也该你摔了。”
久不见萧滢答话,周平索性俯身望着她,“累了?”
萧滢木然的点头。周平道,“再走走吧,过了这片林子,我就放你走。”
“也好远了,再走我就不认路了。”
萧滢的声音越发的小,后头那句险些叫周平听不见。他莫名问起了另一事:“你不姓蓝吧?”
萧滢答是。周平再问,“那贵姓?”
“萧。”
“那我知道了,萧四姑娘。”
萧滢不免惊讶,“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姓周,单名一个平字。”周平庄重的朝萧滢作揖,“若则四姑娘为今日的事而损了清誉,我愿对姑娘负责,更若姑娘要我负责,我亦会亲自上门提亲。”
只那一瞬,周平就消失在林中,再不见影,余下神情恍惚的萧滢,半久还在原地喃喃自语:“周平,究竟是何许人也?”
“是歹人、坏人,也是穷凶极恶之徒。”
闻见声音,萧滢忙回头一看,当下就迎上萧澜那带有愤恨的目光,但很快就化作心疼,继而将她由地上扶起,还问道:“无事吧,那浑小子可有对你怎么样?他该是跑得不远,我着人去报……”
萧滢轻摇头,“他就是领着我跑了一路,后来约莫觉得我是个累赘,便自个跑了。三哥,莫管周平了,我觉这个人不简单。”
萧澜本不愿放过周平,但为着萧滢的清誉,还是生生忍了下来,“我们回家去。回到家,一切都好了。”
回家?是了,他们此行本就是要回家的,回帝都的家——徐国公府。哪怕曾经的辉煌不再,那也是要回去的。
在世人眼中,如今的徐国公府仅是一座空宅,没有主人在内,奴仆亦少得可怜,偌大的府邸仅用三两个人看管着,以致门外荒落寂寥,任悬挂于府匾上的白布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啸,庭中空荡,任落叶掩埋在凌冬积雪之下,在院外堆了一层又一层。
而屋内……萧滢徐徐看去,只觉得一切摆设如旧,甚至有些房子还一尘不染,想必是留于府里的人听得他们要回来,方去打扫的,不仅如此,还准为他们备了吃食、热水和干净的衣服。
为多日的舟车劳顿,兄妹俩都吃得很饱、睡得很足,至次日精神满满的出门,一个去了倚空楼,与另一方洽谈购买自家别院的事宜,一个去了柔嘉公主的宅邸,拜访多日不见的表姐。
萧澜原以为这次是要磨上好几日,结果谈得特别顺利,价格特别合心,对方当场就付了定金,还说明日便去官府那里盖印签字,并当面交付余下的款项。这简直是在做梦啊。于是,他在街边想了半久,才确定那不是在做梦。
而萧滢这里就不太顺利了。首先是余毡这个路痴绕错了路,再是不太认路的萧滢指错了路,而等他们赶到时,才发现柔嘉公主根本不在公主宅里,而在楚国公府和她的驸马卿卿我我,气得萧滢饭都没吃就奔去楚国公府了,结果又跟柔嘉公主相互错过了。
最后是萧滢放弃挣扎,安安静静地在楚国公府里等着,才得以跟宛妍见上面。额……其实她是因为饿得走不动,才留下来等的,也难怪宛妍一见着她就叹道:“你啊,永远都是这样急切的性子,说干就干,说走就走。”
萧滢嘻嘻笑着,“想表姐了嘛。”
看宛妍回来,原在陪着萧滢的纪氏主动请离,无不是在给两人说体己话的机会,宛妍自是明白,便垂头与纪氏道谢,“这番多谢大嫂了。”
纪氏亦还礼,“公主客气。”
迎送完纪氏,宛妍就折返至桌前,看那个着素色衣裙的人,似乎是瘦了不少,尤其是打扮得这样素净,手上腰间不见装饰,头上仅用两支白玉梅花钗稳住发髻,耳上又是浅至白色的耳坠子,由此更能显出她的清瘦。宛妍不由说道:“阿滢瘦了。”
“表姐也是啊。”萧滢抬头看了会宛妍,复又低头吃东西去了,“原以为我这一去洛州,我们就难再见了,没想到那么快又见了,真是世事弄人啊。”
萧滢回洛州,一是为陪伴祖父,二是准备与陆家完婚,谁料回去才短短几月,祖父就病逝了,而陆家又在此时来退婚,她只能对外称是自己不愿耽误陆家五郎,方提出的退婚,以此顾全两家人的颜面,而后叫爹娘劝说,才会跟萧澜来这一趟,美其名曰散心。
宛妍回道:“世事从来都是难以人心计,还是好好过活吧,家里的亲人都想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