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三夫人差点就说到提亲了，真想割了自己这舌头。

延恩连连点头，“我就想着，这事若定了，我便去御前求旨赐婚，晚些再为三郎谋个外放的官职，任他去外头闯荡，当然，他的新婚妻子是要一同陪着赴任的。如则，你们没考虑好的话，那也不急，到时等我家三郎回来了，让他们两人见上一面，再说定与不定。”

其实长公主倒想直接去提亲的，就怕那混小子不同意，死活的不同意，闹着要去退亲，更有大闹自己的婚礼，那就糟大糕了。

只不过，长公主都这样说了，张氏/宛妍再不点头可就该拉去砍头了。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说亲，张氏和宛妍都有些猝不及防，以至于贺家人都出了楚国公府的大门，她们才确定这伙人是来说亲的。

林余石和世珹听到这事时，也毫不意外的感到惊诧，又都对上了自家媳妇的目光，似在说等会回去再将此事细说。

只有林若珍，是显得较为镇定的，说：“若是合适，那就是贺家了。”

张氏唯怕林若珍想得不够仔细，于是特派了宛妍去谈心。

故而，宛妍只得撇下世珹，转而去若珍的鸣潇院。

因适才那一番想法仅是她的猜测，且又不愿若珍多想，便只是说：“这贺家三郎我也是见过一二次，模样倒还好，才学也是有，就是脾性倔了些，连长公主都管不住他，我们所担心的，也不过是怕你日后会受委屈。”

“他肯不肯应下这桩亲，可是件悬事呢。”

林若珍如是回答。但宛妍却不认同，天下之难为，一为君恩皇命，二为父母之命，就是贺闻再倔，也不可能拗得过孝这一字，然纵有父母之命，也是心不甘情不愿，那这样又何必！

宛妍连连说是：“眼下还不急，将来若都觉得这贺闻不好，那就让我去回绝长公主就是了。”

“其实吧……”林若珍欲言又止了止。还是宛妍劝了又劝，才肯开口，“豫南伯府，我是真觉得不错的，好过以前母亲给我看的那些人家，就这个就好了，不必再去多挑，省得麻烦。”

为林若珍后头那句，宛妍不由一声叹息，“你就是不想给家里添麻烦。”

林若珍毫不犹豫的说了是，可片刻之后她又后悔了。

“你的父母，你的哥哥，也包括我，都是不想你委屈的，你又何必这般，他们听到了必然心疼。”

不知为何，林若珍有些怕让家里人知道她的真实想法。

“那嫂嫂就不必将这话告诉他们了。”

这冷言冷语，霎时就刺到了宛妍。林若珍自是注意到了，便道：“嫂嫂，我不是故意要这样的，对不住。但请你不要跟他们说我刚刚的话，只说我愿听从父亲母亲的安排。”

“我明白了。你的乖巧懂事，你的清醒克制，还有你的……不能嫁。”

欲转身出门的林若珍终是停住了，不是为宛妍的话，而是为了门上透着的人影。

林若珍的眼一动不动的定在那，使得宛妍也顺着看去，她心里不禁一疼：“血肉至亲，是与你最亲的人，你怎能不让他们知道你心里的所想？”

那一霎，林若珍是悔，也是痛。

泪水便自然而然的从眼眶里冲了出来。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可以说，姐姐即是我，我即是姐姐，但我不能说，我只是我，而姐姐却永远的不在了，不能不让他们把我当作姐姐，父母生养我这一趟，还有二哥，他这样疼我，我总要让他们好过一些。”

林若珍仰着头，轻轻的由眼角处抹去泪水，说话也没刚刚的顺畅，而是变得哽咽，“我有不甘，我不想被束缚着，我想做我自己，但这样的声音太小，我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我从出生就有的锦衣华食，还有数不尽的疼爱，我……又怎么能连这样小的一件事都做不好呢。我每每作这般想法，每每忍不住的若炫争闹，每每想起我不该想的……人，我就很恨我自己。”

宛妍听则，无话可说，无言可辨。曾经，她也不愿当姐姐的替身，可最后还是乖巧的把自己变作姐姐，只为让至亲好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