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娇连连摇头,“姨娘近来性子倔,连我都劝不动了,更惶说我从不善在这些事上周旋。”
这也只能怪贤妃把她的女儿保护得太好了。养于温和之下的花朵,是娇滴滴的活泼可爱,却也是天真得没见过外间的阴谋险恶。
宛妍问道:“爹爹那儿,你去过了?”
“我来时刚好就碰见有御史上来弹劾朝中武将,言那武将协同地方官员买卖官职,结党谋私,以致有举子杀县令这样悖逆的事。”
宛妍猜测着:“那这被弹劾的武将应当是永安侯吧?”
宛娇肯定的点头,“所以阿姐你说,我还有去劝的必要吗?”
宛妍得到确定答案,不免觉得惊诧,谁会这样胆大的趁着罗维还没抵京,而去弹劾人家父亲,是生不怕越州出事吗?
这也难怪宴上的皇帝会这样疲累,原来还要多添一层忧心,想来半途走开也是为了此事吧。
宛妍渐渐的将思绪调了回来:“娇娇是想我去帮忙给贤妃说情吧?”
宛娇连连点头,“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想到是阿姐了。”
“我想,不管是你出面,还是我出面,爹爹都会听进去的,但若你不想在这重要节点上惹嫌隙,那我当然会答应你,去这一趟,可你能劝好你姨娘吗?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
宛娇默然的将头低下,话语中带有些许的哽咽,“姨娘她这辈子,除了我和那两个夭折的弟弟,就是永安侯府了。我真不知能不能行……可我不能眼看着而不去救啊!”
“这不是你的问题,切勿都揽在自己身上。哪怕最后的结果很坏,可只要你尽力了,那就可以了。”宛妍语气平和的宽慰道。
她们身为公主,是为娇贵,但能做的却很有限,哪怕堵上一切去干涉,也无济于事,只比冷漠漠的看着亲近之人离去要好些许。
但显然,宛娇连不顾一切的扑救都不能,能力不足是一,而亲人不愿就此罢手才是最重要的。她最终是听进去了,朝宛妍点着头,道:“阿姐,很感谢你,帮我这一回。他日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定当帮忙。”
宛妍习惯性摸了摸宛娇的头,“傻阿娇,我们是姐妹呀,哪里要这些还不还的人情呢。”
那一滴泪长长的落下,只一霎就被抹得无踪无影,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重重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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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各方打探来的消息,宛妍总算得知了那日在宴上皇帝匆匆离去的原因,原是为那位直言弹劾永安侯的御史吊死在家中的事。
为此事,朝臣们很有默契的分成了三派,一是以御史台为首的一众御史,齐心为那名死谏的御史鸣不平,要求彻查永安侯,更将市井上关于永安侯在乾和六年时假意救驾的流言搬上了朝堂,从而燃起了一些与废太子和萧氏有旧的朝臣的希望,纷纷为当年的废太子及其妾室李氏喊起冤来,这便是第二派。
而最后一派则属永安侯的那些好友和下属,这些武官平日是靠着永安侯的威势横行,最是不满那群专事挑刺的御史,便借以那名自缢身亡的御史说事,言其是专挑贵妃生辰当日进行死谏,当属藐视皇威之罪。
宛妍顺着王喜的讲述猜测道:“余下的就是极会审时度势的老油条,要么告假不去,要么保持中立。”
王喜嘻嘻的说着是。
在旁默默倾听的世珹忍不住的咳了咳,“父亲今日告假了,想来明日的大朝会也是不会去的。”
宛妍只得尴尬的笑了笑,“那还是叫回老狐狸吧。”
狐狸和油条有何区别?不过是一个狡猾一个油滑罢了,虽则狐狸更好听些,而油条更符合官场的情况。
“这说起来,有御史出来弹劾朝中重臣,且罗列罪名之重大,是该引起朝野上下重视的,却是因为出现的时候不对,而无法将事情闹到合理发展的程度,但那出来弹劾的御史已经无法回头,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以死明谏了。”
宛妍朝着世珹点头,表明很是认同他的话。
那之后呢?
皇帝恼心之际,正准备拿那群御史开刀,毕竟是这伙人无事生事在先。但最后却因永安侯的一封告罪奏疏,令其改变了主意。
皆因在永安侯的告罪奏疏里,没有明确自己有参与买卖官职以及结党谋私之罪,只是说要延请三司会查,并自愿入廷尉府受查。如此,皇帝便不好把刀砍在那群御史的身上,毕竟步步给永安侯府退让有损皇威啊,可又不能真把人送进廷尉府,更不能任由言论满天飞而不管,便只好将刀刃对准那帮为萧氏和废太子喊冤的人。
好在,经过这一顿贬斥,朝内京中都安静下来了,但也只是暂时的,毕竟那位做死谏的御史论不论罪,永安候买卖官职之事是否属实,都还没有定论呢,一切都得等罗维抵京以及交还兵符之后再说。
宛妍初时听到此事,是满脸的不理解,后来在世珹的深刻分析下,她才明白,这回是真怪不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