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的帝都,最轰动的消息莫过于秦夫人的去世。
缠绵病榻十余载,几度传出她重病入院生命垂危,可每一次都化险为夷。
有人说秦夫人运气好,连死神也怜惜她,一次又一次的放过她。
还有人暗戳戳的说,不蒸馒头争口气,就算只剩一口气,也得熬走姚晚萤再死。
谁都知道后者不可能。
毕竟,姚晚萤年纪比秦夫人小,身体也比秦夫人好得多。
这么多年了,帝都豪门里无数人等着看秦家的大戏。
看是姚晚萤先耗死秦夫人成为上位。
还是秦夫人超长待机,熬到姚晚萤败北。
先是四月里,姚晚萤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帝都。
再是十月收到秦家的吊唁通知。
哪怕只多活了半年,可在帝都众人眼里,秦夫人俨然是赢了。
秦夫人头七当日,秦氏集团股东大会上,秦仲嵩正式卸任。
即日起,秦煜琛成为秦氏集团掌权人。
一个月后,就在众人都淡忘了秦家接二连三的八卦后,一架带有秦氏集团Logo的专机从帝都机场直飞纽约。
有人宣称在纽约机场见到了秦仲松。
还有人想起在纽约豪门的宴会里见过珠光宝气的姚晚萤。
消息流通起来,众人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争了半辈子,可谁能说得清,秦夫人和姚晚萤到底谁赢了?
一笔糊涂账罢了!
梨山公馆的客厅里,秦楚摸着叶梨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脸的歉疚,“梨子,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
叶梨预产期是1月初。
按秦楚的个性,10个小时的飞机,小菜一碟。
别说刮风下雪,就是天上下刀子她也一定回来陪叶梨生孩子。
她不怕奔波。
可叶梨不肯,满目戏谑,“你等着瞧吧,你这次回到慕尼黑,你家陆总肯定没有好果子给你吃的!你瞒了这么大一个消息,还瞒了他整整一个月,我保守估计,未来一年,你都别想离开他的视线了。”
秦楚:……
姐妹二人腻歪了一下午,吃完晚饭的深夜时分,傅厌辞开车载着叶梨,把秦楚送到了帝都机场。
帝都直飞慕尼黑,10个小时就到了。
即便如此,叶梨依旧拉着秦楚的手千叮咛万嘱咐。
秦楚一脸求救的看向傅厌辞。
“那你一路多注意,飞机落地见了奚洲,给我们报个平安!”
傅厌辞揽过叶梨,夫妻二人冲秦楚挥手。
起飞时颠簸。
降落时颠簸。
秦楚双手紧握着座椅扶手,紧张的心都在颤。
耳听广播里说飞机已经平安抵达慕尼黑,感谢乘客们对汉莎航空的支持,秦楚回头看到窗外漆黑的夜空,高悬着的心这才缓缓平落。
下一瞬,手机叮咚轻响。
【接机口】
5月傅爷和梨子婚礼,秦楚和陆奚洲都在帝都。
之后,两人如从前商量过的,在帝都住了几个月。
期间,陆奚洲还回泗城看了一趟他爸妈。
九月初慕尼黑的项目上线,陆奚洲依依不舍的告别车场事宜没处理完的秦楚,一步三回头的先走了。
接下来的一整个月,陆奚洲都在暴躁催促和卑微祈求中无限切换。
每天一催:陆夫人,你还要不要你男人了?
每日一祈求:老婆,我想你了,你早点回来好不好?
然而每天,秦楚都有不能出行的花样理由。
今天是已经约好了梨子陪她去做产检。
明天是车场某车手结婚她作为老板要过去随份子。
后天是老黄历说今日不宜出行。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到十月行程要定了,秦夫人去世了。
陆奚洲:……!!!
换做从前,秦楚是不会去的,也没理由去。
毕竟秦夫人不是秦仲松。
秦仲松是她生物学意义上的爸爸,哪怕她这么多年都没叫过他一声爸,可他真要出什么事,她于情于理都得出现。
可秦夫人不一样。
但是秦楚没想到,秦煜琛托了人,秦仲松也打了电话。
父子二人的态度出奇的一致: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
秦楚知道为什么,不是因为姚晚萤不在帝都,秦家人没威胁了。
也不是因为秦煜琛既往不咎放过她了。
是因为她是傅夫人最好的姐妹,傅爷认证过的大姨子。
归根结底,他们是为了傅厌辞。
无论是因为姚晚萤,还是叶梨,秦楚都不会去。
可傅厌辞不知说了什么,秦楚去了。
不但秦楚去了,傅厌辞和叶梨也去了,自始至终,她在哪儿,叶梨就在哪儿。
而傅厌辞的目光,始终不离叶梨左右。
吊唁过后,帝都豪门里的一众人看明白了。
秦楚这秦家二小姐的身份,她未必会认。
但是傅爷大姨子的身份,是确定了没跑的。
于是乎这一耽误,就耽误到了现在,生生比陆奚洲给她定下的启程日期晚了一个月。
轻装便行,秦楚连行李箱都没带,只随身一个小包。
接机口的位置,陆奚洲只一眼,脸色就变了,“怎么着?您这是来我这儿度假来了,过几个月就又打算回去是怎么着?”
“对啊!”
秦楚点头,“梨子1月的预产期,我怎么着12月得回去吧?反正就两个月,行李带不带都无所谓。”
陆奚洲的脸彻底黑了。
谁能想到,当年万花丛中过的他,有朝一日会变成望妻石呢?
果然,一报还一报,苍天饶过谁!!!
一个多月的日思夜想,在这一刻,因为两个月后的分别尽数化成了郁结。
陆奚洲的郁闷憋屈写满了整张脸。
直到进了家门都没好。
而最郁闷的,是秦楚好像压根没有要哄他的意思。
“陆奚洲,这就是咱们以后的家了吗?”
“陆奚洲你眼光真不错!这房子我喜欢,还有这沙发……”
这栋别墅是陆奚洲选了半个多月才选好的。
虽然不是新房子,可只一眼他就确定,是秦楚描述过的,梦里的、他们的家的模样。
白色的三层小楼坐落在巨大的绿色草坪上。
周围绿树环绕。
一眼看去,仿若绿野仙踪里的木屋。
别墅前的苗圃里,五颜六色的花朵竞相开放,蝴蝶蹁跹蜜蜂嗡嗡。
别墅后的大片草地上,稀疏的白色花朵仿若洒落一地的珍珠,若隐若现的好看。
看看厨房。
再看看落地窗后郁郁葱葱的绿色。
哒哒哒的脚步声仿若欢快的鼓点,秦楚顺着蜿蜒的楼梯上了二楼。
陆奚洲准备了好几天的情话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憋死他了!!!
解开西装外套丢在沙发上,走出几步觉得不对,又返回身来抓手里。
陆奚洲一边解着领带一边上楼,直到进了卧室,才将外套挂在衣架上。
再抬眼,就见秦楚轻车熟路的从衣柜里翻出家居服,跑去试衣间换了。
再坐回床上,秦楚偎进陆奚洲怀里,戳了戳他的胸口,“陆奚洲,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陆奚洲眉梢轻挑,“坏消息不就是咱俩只能做两个月的蜜月夫妻,然后你就要离我而去了吗?”
秦楚摇头。
陆奚洲一怔。
就见秦楚板起脸道:“我……身体不太舒服。医生说,接下来的一年,要……要禁欲。还有,要保持心态平和,饮食也要调理。所以……”
几乎是秦楚说身体不太舒服的那一秒,陆奚洲就有种心跳停止的感觉。
“嗐,我当多大的事儿呢……”
秦楚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陆奚洲握了下拳,将她搂进怀里哄道:“别说禁欲一年,只要你好好儿的,禁欲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老婆,医生……”
声音带着一丝轻颤,陆奚洲翻过身看着秦楚的眼睛问道:“医生说,是什么情况?需要我做什么?”
“钱我有。虽然只有几千万,但是你放心,无论多少钱,咱该花就花!我这儿没有,我还可以跟傅爷借!……再不济,大不了回去继承家业,我跟老头子服个软。他们就我一个儿子,不会狠不下心来不管我的。你放心,老婆,我不会不管你的!”
“时间我更是大把的。你放心,以后我哪儿都不去,就陪着你,好不好?”
“老婆,你别吓我……”
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陆奚洲眼睛有些红,“你……你到底怎么了?”
秦楚很想笑话一下陆奚洲,问问曾经那个放荡不羁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人顶着的陆少哪儿去了。
可这会儿,她笑不出来。
“陆奚洲你怎么那么傻啊?”
伸手抱他,秦楚拉着他的一只手覆在了肚子上,“亲爱的,你要做爸爸了!”
???
!!!
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峰回路转。
陆奚洲呼吸一滞,再看向秦楚,磨刀霍霍,“秦楚楚!!!所以你不想回来的真实原因就是这个吧?”
什么叶梨产检车手结婚老黄历的,分明就是早孕期不易颠簸。
大脑有片刻的空白,陆奚洲猛地坐起了身。
看看秦楚。
再摸摸她依旧平坦的小腹。
陆奚洲怔怔的,“我,我要做……做爸爸了?”
秦楚笑着点头。
反应半天,陆奚洲红着眼圈抱住了秦楚,“老婆,谢谢你!”
前一刻还担心秦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连万一治不好,他就什么都不要了带着她环游世界的路线图都想好了。
这一刻得知什么事都没发生。
而他即将拥有一个崽。
短短几分钟,心情从地下到天上,陆奚洲有种历尽沧桑的劫后余生感。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翌年5月19号,秦楚在慕尼黑医院生下了儿子陆一诺。
生孩子的过程过于揪心,虽然秦楚说没那么痛,可陆奚洲不傻。
他看了那么多的书,书里讲了阵痛的等级。
他还看了那么多视频,视频里有生孩子的痛苦全程。
更别说,等在产房门外时,那一声声的“陆奚洲”。
这样的痛苦,经历一次就够了。
说什么也不要第二次了。
可秦楚不干。
小时候,她跟着姚晚萤颠沛流离,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