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脸上泪流满面，他抹了把脸，喃喃问道：“我怎么哭了？”

“刚才那个老人是谁？是我奶奶吗？”

“所以……我叫‘小一’？”

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起伏，但是心中总是洋溢着一股莫名的感动。

王一深吸一口气，擦干泪水就要解裤子撒尿，结果冷风一吹又兼害怕，一泡尿怎么也尿不出来。

“小一……小一……”

慌乱间，王一听到一个人声突然在旁边响起，他吓了一跳，连忙跑开，转头望去。就看到迷雾之中，好像有个人影影绰绰，朝着这边走来。

“小一……小一……”

那声音越来越近，王一大叫一声：“鬼啊！”吓得头也不回，朝远处跑去。

“小一……小一……”

可无论王一怎么跑，那声音始终萦绕在耳边，直到再也跑不动了，他才无奈停下，仔细瞧去，便看见记忆中那个慈祥的老人从迷雾中走了出来，静静站在远处，含笑看他。

不知为何，王一看到那张脸，竟莫名悲从中来，流下滚滚热泪，下意识喊了一句：“奶奶！”喊完以后，他也惊了一下，但再一转头看向老人，亲切感又重新涌上心头。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王一，脸上的皱纹就像深邃的沟壑，显示着她一生的辛苦。

“小一……来，过来，让奶奶看看你。”记忆里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衣服怎么弄得这么脏？是不是又在外面和人打架了？”

王一心里泛起巨大的委屈，就像离家的游子，突然间见到自己的亲人，身子不由自主就想朝她靠近。

两人越靠越近，最终毫无阻碍地拥抱在一起。王一只觉身子被一股巨大的“温暖”所包围，令人情不自禁想要沉醉，脸上不知不觉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嗯呃……”

老人嘴里哼着古老的童谣，王一一阵恍惚，只觉得这曲调十分熟悉，仿佛听过无数遍，人也不自觉跟着哼了起来。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忽远忽近，忽轻忽重，王一初时还没觉出什么，只过了片刻，眼皮就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好像随时都会睡去。

“困了吗，小一？”老人柔声问道，手也不停，轻轻拍着王一的背，就像哄小孩一样，口中曲调又加重了些。

“我……我好困！”王一迷迷糊糊答道：“奶奶，我想睡觉。”

“睡吧，睡吧！”老人轻柔的声音传来，不断安抚着王一：“奶奶永远陪在小一身边。”

“嗯！”

王一轻轻应了一声，脸上满是孺慕之色，缓缓闭上眼睛。只觉身子越来越轻，仿佛跃上云端，游移不定，整个人也变得放松下来。

正在他即将陷入沉睡之时，忽觉一股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刺地他背后一疼，一时间竟不敢回头。

“醒来，王一！”

“醒来，王一！”

“醒来，王一！”

这声音雌雄莫辨，宏大非常，连喊三声，竟然一声比一声重，到最后一声时，差点震碎王一的耳膜。

“啊……”

王一心头一紧，一声尖叫，猛地从那种迷糊状态中醒来，一抬头，正对上一张惨白的脸，咧着嘴冲他怪笑。

“小一……小一……”那张脸诡异至极，偏偏声音是那么地温柔慈祥，一张嘴，一口腐朽之气扑鼻而来，熏地王一差点闭气。

王一一颗心顿时吊到嗓子眼，此时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眼前这个怪人给骗了。

王一先惊后怒，若换作修行前，恐怕人已经被吓晕过去。但自修行后，他一颗心坚韧之极，哪怕武功全失，也不耽误他一怒拔剑。

“小你妈！”

王一怒意盎然，那是被欺骗感情的怨愤。想到自己刚才趴到这人怀里，心中没来由一阵隔应，一扬手，木刀就狠狠往对方心窝里刺。

“咔嚓！”

刀狠狠捅进眼前人的心窝，对方整个人轰然破碎，化作雾气四散飘走，王一气喘吁吁，一阵脱力，等到再抬头时，才发现天空地再不是黑漆漆一片，似乎一块幕布被人撕开一角，露出银色的光亮。

“一切生中，以大恭敬稽首归依诸善尊长及至尊妙音足莲……恭敬顶戴师足莲哀愍正授无垢道……着有滞灭衰能断……诚礼诸善知识足……”

阵阵诵经声传来，一道矮瘦人影从光亮中缓缓走出，王一头皮一麻，心中暗道：今儿真是遇见鬼了，刚杀了一个，又来一个，也不知是敌是友？

王一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中木刀，一咬牙，恶狠狠道：“鬼怕恶人，老子今儿还就不跑了。你们不让我活，那就都别活。”说完，人就大步往前冲去。

走到离对方四五米远的时候，那人经文堪堪念完。王一此时终于看清了来人相貌，竟是个精瘦的喇嘛，正冲着他微笑。

“王一，好久不见！”

“轰……”

王一脑子里嗡嗡的，他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其他的记忆依旧在尘封之中，但看着眼前人又有一种淡淡的熟悉感。

他生怕之前的事再来一遍，咽了口唾沫，沉声问道：“你……你是谁？”

来人嘴角一翘，朗声笑道：“小僧，明——空——藏！”话音刚落，他一振僧袍，身子腾空而起，手臂噼啪一响，巴掌瞬间膨大一倍，对着王一脑袋拍来。

掌未至，劲风先到，刮地王一脸颊生疼。他此刻记忆、武功皆有残缺，见到这等惊天一击，整个人都吓愣在原地。

就在这时，王一胸口一阵灼热，疼地他回过神来，一道玄光如波纹荡出，砰的一声，与明空藏对了一记。

王一悚然一惊，猛一抬头，只见明空藏面沉如水，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裂纹，嘴巴一咧，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一个名字：“轩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