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即使戴着多少层口罩,让人看不清紧贴着自己的人的粉尘,还是如狗尾草挠着喉咙。
刚刚进去咳喘声就响起一片,像是要把自己的肺和心呕出来,
有人忍不住问道,在这工作需要防毒面具吧,我们会患尘肺吧。
领头的领导也戴着口罩,笑呵呵道,防毒面具还没买过来,你们坚持一下。
被责任驱动的众人没再说什么。
毕竟,领导都戴着口罩,不是吗?
领导在前方指挥这些从未到过这里的人,
被告知要是接触这些运作的机器很危险,会死,连骨头都找不见。
尚渡觉得新鲜,这种地方真的能让他们这些没有在这工作过的人进行抢修吗。
很快他们被带到灰尘的源头,那里积累着无数的灰尘。
还没工作,所有人的皮肤现在都布满白色的粉尘,眉毛都是白的。
他们开始工作,工作就将所有细密的灰尘铲进桶里,然后扛出去。
怪不得他也能干,这就是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这对尚渡来说没什么,他从小也不是没接触过体力活,只是铲这些灰尘而已。
若是这些灰尘不会影响呼吸,这对他来说很简单。
在连绵不绝像是要把肺呕出来的声音里,这些人开始工作。
尚渡也在这于黑暗里喷吐白雾的庞然大物里进进出出,在窒息中徘徊。
窒息的痛苦和装满粉尘后如铁锭般沉重的水桶。
让大家总是走得很慢,尚渡贪图能在外界的新鲜空气里多待一会儿,所以走得很快。
或许是他走的很快的精神感染了他们,有人说了句,学学这小伙子,早点干完,早点回家睡觉。
尚渡对这种表扬感到很羞愧,他只是想在能呼吸的地方多站一会儿。
干到一半,尚渡很是口渴。
肌肉的麻木远没有口渴来的致命。
他想找水喝,可是找不见负责人,都是在白雾里茫然行走的人。
他决定忍忍。
从凌晨干到天明,那些灰尘全部被清除干净。
他如释重负,那微不足道的加班费他懒得听要什么时候发,怎么发。
披着一层粉尘皮癣,在所有出租车不接待的情况下,骑着单车回家。
将自己的皮肤洗了一遍又一遍,粉尘白的,遇水后变得漆黑。
将鼻腔里的,耳朵里的,眼睛里的,残留的灰尘全部冲净。
他发现自己最近长一些的短发如枯草一样,大概是被灰尘吸收了水分。
他把头发洗了一遍又一遍,卫生间的瓷砖缝隙里收纳进了再也无法抹去的污垢。
将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洗衣机也无法洗净灰尘。
他跟刚刚醒来的父母抱怨了这莫名其妙的工作,也向霞诗依抱怨了这样的工作。
而后睡去。
本以为这糟糕的经历就这样结束。
三天后的夜里。
他又被叫到黑色巨兽前。
尚渡没想到那天的窒息只是开始。
当他们又领到口罩,并看到用不完的口罩时。
那混合着汗水的窒息感又一次涌进口腔,让人下意识屏住呼吸,有种坠入深海的恐惧。
在所有的口罩用完前,他们可能没办法上岸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尚渡发现有些人灰暗的眼睛里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只是有些东西在驱使他们站在这里。
他觉得还是忘了这些比较好,他是被希望驱动的生物。
他们又被带到黑色巨兽的内部,今天的黑色巨兽是苏醒的。
领导又告知要是接触这些运作的机器很危险,会死,连骨头都找不见。
今天是认真的,今天真的会死。
一边开始工作,巨兽的运转声就跟墙压过来一样。
这种压迫感好像两台能破碎墙壁的钻孔机在耳朵两旁运行,噪音带有巨大的穿透力,一会儿就会觉得耳朵有血流下来,但实际上没有。
脑袋里很快只剩嗡鸣。
加上难以呼吸的灰尘和燥热。
使得人很快就会失去做人的感觉,如同畜生。
尚渡提着灰尘桶依然走得很快。
可他再也无法感染这些人,因为今天的灰尘是源源不绝的,永远不会结束的。
他们知道即使再怎么工作,都看不到结束的希望。
失去了希望,人就不会卖力的工作。
与其说是工作倒不如说在这里挨到结束。
白色人在黑色巨兽里走出,一个个在蒙蒙亮的天下摇晃,离开。
尚渡骑着单车也回了家。
老爸老妈见他这幅摸样,连连说着这工作怎么这样。
尚渡听着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为了让他们不担心,说道:
“咳,没事,工作挺好,就是这些天有突发情况。”
说罢,他便去洗澡了。
他太累了,所以连霞诗依的晚安和早安都没有回复,就沉沉睡去。
更别说产生灵感去续写那本没写完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