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夏不是第一次来游乐园。
不过这是第一次作为游玩的人来到游乐园。
细数之前的游乐园经历,都是发传单、在游乐园的冰淇淋店里打工、又或者是穿着玩偶的服饰来卖气球。
总之,他从来都不是游乐园服务的对象。
现在倒不一样了,有一种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的感觉。
纪知夏指着门口卖的气球的人,压低声音对陆岱说:“哥哥……你看那个气球,其实成本价才8毛钱,但是卖的话却可以卖25块钱一个。”
陆岱已经买好了门票,听到纪知夏这么说,其实都不用问,就知道纪知夏为什么知道。
他也是做过背调的,知道纪知夏怎样长到这么大的。
陆岱语气和缓了一些,说:“利润很不错。”
纪知夏说:“对啊,一天顺利的话,可以赚一千多块钱。”
陆岱低头看他,“你吗?”
纪知夏不好意思地说:“对啊,不过只能周末去,差的话只能赚一两百,浮动很大。”
纪知夏能上大学,跟他一直努力打工脱不开关系,他长得一张漂亮的脸,学习读书的时候,倒是一直沉默着低着头,但是打工的话,就算再卑怯恐惧与人对视,他总要揽客的。
那样怯怯的,看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嗫嚅着说:“姐姐,买一个气球吧。”
真的会特别管用,没有女孩子能拒绝得了他。
纪知夏不敢对男人揽客,但那种柔弱的、清纯的气质,还是会吸引一些男人来买他的气球,甚至会更大方,但目的显然是不纯的。只不过纪知夏完全不懂,很木讷,只收该收的钱,像一个坚固的堡垒,让那些人无从下手。
这些事情,到现在纪知夏都不懂,因此也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任何的痕迹。
纪知夏跟陆岱说起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陆岱,他会的很多,并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
他想告诉陆岱,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娇贵。
从前的苦痛,到现在,已经是可以说出来的、可以让他觉得自豪的经历。
这也是一种成长。
纪知夏继续说:“这样做半年,也刚好赚到下个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不仅仅是卖气球,我还去发了传单,不过传单赚得很少,发一天只能赚150块钱,如果气球实在卖不出去,我就会马上转去发传单。”
“冰淇淋我也卖过哦,有些店的冰淇淋料很不好,很稀,没办法成型,结果被老板骂了,当时很委屈,不过卖到最后,还剩了一点,老板要扔,我拿来吃了,感觉……很好吃,很甜,奶味儿很浓,晚上睡觉的时候,舌尖都是那个味道。”
“高三打工的那个游乐园,设施老旧,出人命了,就关停了,后面就只能去奶茶店打工了,但是,奶茶店工资好少,一个月就两千八,下班的时候,还去帮烤鸭店洗鸭子拔鸭子毛,一个月下来能多赚八百块钱。”
“其实我很怕鸭子,因为鸭子是死的嘛,感觉皮肤都是硬邦邦的,很可怕啊,味道也很重,很怕身上也有味道,被爸妈骂,就去河里洗澡。”
纪知夏絮絮叨叨的,陆岱竟也不觉得烦,很认真地听纪知夏说。
这是冰冷资料无法带来的鲜活,是纪知夏的少年,他的青春期。
“河里冷,一开始还感冒着凉,但是洗多了,就不怎么感冒了,哥哥你看,其实我身体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