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家家户户条件都不怎么样,尤其是乡下,小病小痛的根本舍不得买药,更别说去医院。
生病了基本上就靠一个“拖”字。
大部分拖着拖着就自愈了,少部分从小病拖成大病,到不得不去医院的时候,也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只能听天由命。
许父就是这样。
刚开始只是晚上不停咳嗽,拖了几天还不见好,许尚尧不顾阻拦从村里卫生所买了点药,谁知吃了两天,咳嗽竟然更加严重了,等他终于说服父母去城里看医生时,许父已经到了咳得起不来床的地步。
当年他还是个半大孩子,为了借医药费,可谓是看遍人情冷暖。
滴水成冰的寒冬,都不及他心里的冷意。
可是,能怪谁呢?
除了个别翻脸不认人的亲戚,其他无论脸色好坏都是借了一点的,然而,却远远达不到医生给的那个数字。
小小的他这才知道,怪不得总听村里的老人说“生不起病”。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看着父亲被病痛折磨的样子,看着母亲红肿的双眼,转身去找了当时被村上所有人都排斥的混混许奇。
许奇是个倒爷。
在严厉打击投机倒把的年代,曾经被人偷偷举报过。
当然,因为他脑子聪明,又生性谨慎,那些人什么证据都没有找到,便不了了之了。
然而,在他被放出来的第二天,那家人刚出门就踩了一脚粪,还没缓过劲来,当天下午又走丢了小孙子,全家人找了一天一夜,最后发现竟然就在自家后院的牛棚里……如此种种,接连倒霉了整整半个月,才慢慢回过味儿来。
自那之后,再也没人敢招惹许奇。
那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惹急了他,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当然,也就无人敢探听他到底赚了多少钱。
许尚尧当年就是从他手里拿到了医药费,条件是日后要跟着他一起干这行,并且要认他做师父,日后要负责养老送终、操办后事。
许尚尧答应了。
只是这些赚来的这些钱终究还是不敢正大光明拿出来置办东西,只能借着上山打猎的借口偶尔“抓”一只鸡或兔子回来,给爸妈补充营养。
如今许奇已经金盆洗手不干,把手里的人脉、路子都传给了徒弟,自己在城里买了个小院儿养老。
惬意得很。
钱,真是好东西。
它可以把许父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可以让原本已经许了人家的女人背信弃义,可以……
“好香啊,我去看看沈大哥做了什么好吃的。”
林敏儿顺手撩开厚重的门帘,脸上带着仍未散去的笑意。
白净小脸上,梨涡若隐若现。
然而目光在对上男人隐含占有欲的眼神时,微微怔住。
哈?
难道,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