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漆黑一片。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药味,她摸了摸身上绵软喧和的被子,前些日子在娘家受到的磋磨似乎像梦一样,然而等她想起昏睡前发生的事,整个身子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一向温柔羞怯的眼睛里满是恨意。
林敏儿。
她只是想在姨母家住一段时间,以摆脱王二那个无能的男人,顺便另外寻摸一个条件不错的改嫁。
要不是当时表妹不欢迎她,她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只能回娘家,还……还有了这个孩子。
伸手抚摸着还有些平坦的腹部,女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
季云还是如前世般在林家住了下来。
林敏儿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在家中的话语权不够,并且案子闹得这么大,也不好让林家落下一个刻薄无情的名声。
不过,还是有区别的。
再也不会有人把这孩子错认成林家血脉。
“妹妹,你当真要跟着张屠户学杀猪?”
禹国对商人和匠人并未有太过严格的管束和规定,只要家中三代之内都是良民,便可读书科考。
林敏儿想过了,原主的心愿是保护嫂子,让她这辈子都平安喜乐。
上一世害了她的人倒是能早早收拾了,但一辈子这么长,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出现不长眼的人,保险起见,她最好还是留在陈蕊儿身边。
学杀猪挺好的,一般人不愿、也不敢上门提亲,杜绝了林母早早把她嫁出去,另外还能给家里增加进项。
她可不能再让陈蕊儿为养活一家人把眼睛熬坏。
“没错,拜师礼已经给了,明天开始我就跟着师傅出摊儿。”
拜师礼是原主从小到大偷偷攒起来的私房,当然,林敏儿还从空间里拿了一筐木耳、蘑菇等山货添上,屠户家不缺肉吃,山货倒是顶顶新鲜的玩意儿。
除此之外,还给张家两个女儿各自送了一朵精致的头花。
这样一来,饶是张屠户的媳妇苗氏不是很愿意,但也没出口阻止。
事实上因为这些年来她只给张家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继承这传家的手艺,经常被张家那边的亲戚说嘴,性格才越来越阴郁。
等林玉涛从学堂归来,听完母亲气急败坏的讲述,林敏儿已经在摊子上忙了一天。
不说整条街,起码半条街的人都知道了此事。
林玉涛怒气冲冲望向刚进门的妹妹,一身青色衣裙,秀发被同色手帕包起,之前圆润的脸蛋已略微显出少女模样,举手投足间不像是学了一天杀猪,倒让人以为是大家闺秀。
这么一晃神,嘴里的话不知不觉咽了回去。
当然,季云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抚着肚子一脸担忧:“表妹,你太任性了……那杀猪匠岂是女子能做的?若是传出去又臭又脏还凶悍的名声,日后谁家好儿郎敢上门提亲?”
林母和林玉涛皱了皱眉,深以为然。
林敏儿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蹲在地上清洗围裙和袖套上的血迹。
天色未黑,嫣红的血水带着刺鼻腥味涌上来,季云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煞白往茅厕冲去。
林敏儿理直气壮道:“嫁人有什么好的,要是我倒霉嫁个表姐夫那样的混球,还不如待在家里当老姑娘。”茅厕中的呕吐声停了一瞬,她嘴角一勾,又换成腻撒娇的嗓音:“反正嫂嫂愿意养着我。”
这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