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安将洗得发白的衬衫,挂在晾衣绳上,扯的一点褶皱都没有,用竹夹子夹好,继续晒下一件。
以前他的衣裳都是薛晴给他洗,给他晒,甚至于他只要将脏衣服给她,收回的就是干净如新,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上面破的洞,磨薄的地方,她都有各种奇妙小巧思,将它们缝补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有时会绣一朵小花,有时会补一块衬布。
他不是没注意到这些,只是他羞于启齿,不敢去表达对她的欣赏和称赞。
别人瞧见时夸她,他也会与有荣焉,谁让自己的革命伴侣心灵手巧呢?
如今,衣服得自己洗,破了地方也没人补。
他怅然所失地想,薛晴什么时候才能消气啊?
这些天她故意躲着自己。
他不仅要安慰情绪低迷的明珠,还得帮明珠干活,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同她讲和。
“思安哥,你怎么又在洗衣服啊?”
不然呢?没人给洗,总不能放在那里发霉发臭吧。
“啊,我差点忘了!”沈明珠捂着嘴,一副无意说中的样子,“小晴姐还跟你闹脾气呢。”
“她可气性真大,我要是她,早回来找你和好了。”
你不是她,你也不可能是她。
许思安拧紧衣服,手背因用力变得发白,他是如此懊恼,却又如此的无力。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好,她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博学多才,这些他都知道。
他只是在逃避,逃避那个变心爱上她的事实。
他不是不知道,沈明珠话里的深意和她的小心思,他知道,可这都是他纵容的。
他的优柔寡断毁了他的爱情,是他迟迟下不了决心,无法割舍过去的感情,也无法接受新的开始,搞砸了这一切。
村大喇叭如常播放着节目,只是不同方才读报的女声,此刻接管的是个男同志。
“我喜欢上一个小板凳。”
“她刚下乡那会儿啊,矮的呦,没眼看呢。”
“十四五连葱高都没有,我都不忍心看她干活,就跟小猴子成精似的在那儿掰玉米,这谁看了,谁不闹心。”
“我心想……”
门“哐当”一声打开,女子尖利的嗓音传来。
“陆景阳!你胡说八道啥呢?”
“就这么个小板凳,谁要她?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我陆小五也有今天。一个风流倜傥的帅小伙……”
又听“刺啦”一声,好像信纸被撕毁了,
“你撕了也没用,稿子我记着呢,就这么栽在了小板凳手里,啊——你这母老虎的脾气,除了我,谁受得了。”
“滚出去——”七里哐啷的一通响,门才“嘡啷!”一声被关开,依稀还能听见拍门声。
大伙正竖着耳朵听后续,就听刺啦的电流声没了,大喇叭被关掉了。
直接把大伙的好奇心拉满,好家伙,这是每天一出情景剧。
许思安站在院子里愣了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
不行,他不能轻易放弃,感情中谁不犯错呢?她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为什么?他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明白谁才是最好的。
上天为何要如此考验他?
薛晴连踢带踹的将陆景阳赶出村委会。
“我就上趟厕所的功夫,你就给我在哪儿胡说八道?”
陆景阳笑得一脸得意。
“不是你说,有什么好事都可以分享,我分享自己的心情让大家伙知道,不行吗?”
薛晴白了一眼,气归气,可心里这种甜丝丝的滋味是怎么回事。
“那也没必要当着全村的人读吧?”
“那我下次只读给你一个人听?”
“你……”薛晴正想骂他,可也想看他写的信,话锋一转,“就你认的那几个字,别通篇都给我注拼音,那我读着得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