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山脉延绵起伏,如同一条条青苍巨龙蛰伏于地,静待改天换地飞升之日。
一片小山包上,穿着灰布坎肩褂子的少年,正坐在一片挂着青涩木枣的林木中间,顶着一头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发黄的头发。
即便如此,略长的杂乱刘海下却露出两个黑溜溜,显得极为灵动的眼珠子极不安分。
即便是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蜡黄的脸色,也遮掩不住其俊秀的相貌,如果有人走近了,就会发现此刻少年嘴里的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喝骂声:
“曹尼玛勒戈壁的,人家穿越不是豪门弟子,那就是天赋异禀,还有各种金手指老爷爷傍身,劳资踏马的穿越了个什么玩意儿,这什么鬼地方,动不动就放眼十里不见人烟,一眼望去全是大山,连踏马现在是哪个年头都不知道,踏马的,真是越想越气,难不成就放一辈子牛?艹,放你麻辣戈壁”
“不行,还是要先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才行,嗯,还有今年是哪一年,列个发展规划下来才行”
少年名为许十三,至少现在他是叫许十三,虽然他也还不怎么习惯这个名字,上辈子他也姓许,叫许昭阳,至于怎么过来的,他不知道,某天早上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一个小屁孩儿,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大呼小叫,到现在的认清现实。
没多久,许十三抬头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就起身走到不远处正伸着脖子啃灌木的老黄牛身边,伸出手摸了摸老黄牛的胃部的位置。
一般看牛吃没吃饱,就看牛后腿上方靠近背部的那片区域,有一个凹坑,如果牛吃饱了,这个凹坑就会变得平坦,反之,如果依旧是凹进去的,那就是牛没吃饱,放牛的如果牛没吃饱就弄回去了,那晚上就得喂草,当然,放牛的人肯定是会挨骂的,年纪小的,那就是挨揍。
确定牛吃饱了之后,许十三顺手从旁边的灌木丛中折下一根细树枝,在牛屁股上甩了一下,吆喝了一声回家,老黄牛微微撂了下蹶子,然后甩甩已经快要没毛的斑斑点点的尾巴,顺着山路往回走。
顺着山路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翻过一座山崖,不远处的半山腰上便出现了稀稀落落的土胚房。
“十三娃,放牛回来啦?”
许十三循着声音望去,一名头上包裹着黑色纱巾的妇女正背着一个扁状木桶靠在山路边上休息,土黄色额头上不断有汗水从包裹着头发的纱巾边缘,顺着一绺绺的因为汗水而贴在脸上的头发滑落而下。
许十三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是许十三没礼貌,而是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许十三说话的方式跟这边的人很不一样,因此大家觉得少年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最终的结果就是许十三被老爹亲手用柳树枝给抽了一顿,说是辟邪。
作为一个新时代唯物主义者,那能屈服么?必须不能啊,然后又被原身老爹给狠狠的抽了几次,然后少年就屈服了。
不屈服不行啊,他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些没接受过什么教育的庄稼汉眼中,那是不是亲生的在这种事儿上,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干不干净,不干净?那就用柳树枝抽到干净为止,原身的老爹,那是真下狠手啊,哪是一个父爱如山了得。
在他们极其有限的思想中,柳树枝能驱邪,能把不干净的东西给抽出去,把不干净的东西抽没了,人也就好了。
许十三有理由相信,只要他敢负隅顽抗下去,许老汉绝对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亲手把他抽死咯。
赶着老黄牛,继续往前走,不远处跑过来两个光着屁股,浑身上下不着片缕的小孩儿,老黄牛顺从的放慢脚步缓缓靠边,许十三也跟着黄牛往路边靠了靠,让两个挂着长长的鼻涕条的小毛孩子疯疯癫癫的跑了过去。
绕过一片竹林,顺着小路往上走了一段,便看到了一座不大的土坯房子,一名二十七八岁充满少妇风韵的美貌女子正背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在屋前的空地上洗衣服,听到牛铃铛响的声音,女子下意识转过头看了过来,见到许十三之后,女子笑道:
“十三娃回来啦?饿不饿,饿了就先对付两口,饭在锅里,不饿的话,就等你爹回来了再吃”
说话的同时,女子干净利落的一把抓起木盆里的衣服,右手一转,摊开的衣服就拧成了一股,随即用力拧了拧,然后扔到旁边空着的木盆里。
女子是许十三的母亲,孟玲兰,即便现在的孟玲兰也才二十五岁,但是已经有了个七岁大的儿子许十三。
许十三是在孟玲兰结婚之后第二年出生的,孟玲兰跟许勇结婚的时候才十六岁,要是放在前世,妥妥的犯法,搞不好在这个年代也是犯法的。
许十三把牛关好之后,回到院里,孟玲兰正弓着腰吃力的端着木盆,许十三见到这一幕,连忙快步上前,伸手想要接过木盆,结果孟玲兰只是轻轻皱了皱眉,随即便避开了许十三伸过来的双手:
“你还小,别压着了以后不长个儿”
“额...那我抱妹妹”
许十三伸出手也才反应过来,这么大的木盆,再加上里面的半盆水,确实不是现在的许十三这个年纪能搞定的事儿,当即换了个借口要带孩子,也好给孟玲兰减轻一些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