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中,时间悄然过去。当卡尔再次落笔之际,午夜的钟声突的响起,回荡在这座繁华之都的上空。
不断回荡的钟声的下方,是无数的萤火,一点点熄灭,仿佛被那黑暗吞噬和蚕食。
风声也寂灭了,仿佛死于此处,死于那黑暗之中。
尘世之中生活的人儿们早已入睡,在不知名的美梦里,也许耳畔已经响起了母亲曾经的歌谣,温柔而甜腻。
诡谲的冷风吹过城郊外的蒲公英,无数细小的白絮开始向城中飘去,最终淹没在黑暗中。
白昼属于尘世的人们,而黑夜,属于那些只在黑暗中活动的梦魇。
惨白的月光透过稀疏的云雾,落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条森白月华铺成的的小路。
一道黑影在其上奔行,速度极快,但脚步间略有虚浮。
黑夜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着这个人?也许是梦魇?又或者别的什么…
“呼——”
“呼——”
风声不断掠过这个男人的耳畔,那声响有些失真,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听觉。
已经是罗旺达了,更南方就应当是约旦河了,只要渡过约旦河,就可以到达亚蒂人的领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死亡的诅咒已经降临到了他的身上,而执行着一切的,是那些所谓的神的代行者。
潮湿的小巷,阴暗的角落,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墙上的是成片的潮湿霉斑。
墙缝角落中,一朵顽强的花被冷风吹的不断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凋零。
“与我回去,接受审判,你将得到最公平公正的结果。”失真而又泛着几丝寒意的声响,响在夜间深巷中。
男人随意的靠在布满霉斑的墙壁上,呼呼喘着气,然后又用手紧了紧腿上绑着的浸满血液的纱布。
疼痛时刻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只觉得离死亡不远了,仿佛那主宰生与死的神明正在高天上俯视着他。
“不,我不会回去的,我宁可腐烂于尘土与泥泞中,那样,我其他伟大者的魂灵必将相聚。”他如此说道,语气虚弱而坚定。
“圣洁的海浪面前,一切不洁都将被清洗。你甘愿如此肮脏不洁的死去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抛弃那尊贵的身份,自愿从那华贵的宫殿中跌落尘埃?”黑暗中出现了一道白色斗篷的人影,圣洁而高雅,就连面上也带着张白色面具。
男人左手扶着墙壁,硬撑着站了起来,左腿微微颤抖。然后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剑,恢复以往的傲然:“死亡…从来就不属于伟大理想者。”
“你还是一如既往。”白袍之下的声音平静,“一盏烛火照亮不了尘世。”
“伟大的主在上。”男人做出祈祷手势,语气平静,“神说,以一火传万火,故举世皆明。”
白袍人不再言语,瞬间从斗篷之下抽出两柄短刃,身法诡异的冲了上去,黑暗中看去,那只是飞快闪动的影子。
“铮!”这是利器碰撞的声响,然后,“嘭!”
男人向后退,左腿猛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若在平时,对面之人绝不会是他对手,可奈何,现在体力早已耗光,并且身负重伤,又怎么可能是他人对手?
“咣当!”男人手中握着的短剑也被震飞了出去,此刻刚从空中落在地面上,发出声响。
然而白袍人并没有乘胜追击,只是转过身去:“今日来的是我,以后,你就不会有如此好的运气了。”
两柄短刃收起,双手重新隐藏在白色斗篷之下,身形则是隐匿入黑暗中了。
“轰隆隆——”天空下起了雨,雨水如雾而又朦胧,那轮苍白的月也隐匿进云雾中去了,但却又像是被那黑暗蚕食吞没了。
他极少那样狼狈,因为他十分讨厌自己身上脏漉漉的,他时常高贵,立在那里如同是一座最美的大理石雕像。这是个例外。里世界暗潮汹涌,繁华的楼厦仿佛时刻都会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