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之前并没有想到要去学校招学徒工，尤其是初中，那不是童工吗？

可何春玲的一番话，改变了她的想法。

何春玲过完年就回学校继续上学了，她成绩很好，也是班主任重点培养的尖子生。

但是，并不是每个女生都有这样的运气，自己成绩好，家长也愿意花钱供她们上学。

何春玲来找姜甜，一开始是想请她帮个忙，能不能给她同学的姐姐找个活儿干。

这个同学的姐姐今年初三毕业，因为成绩差了十几分，没考上高中，家里就想让她早点找个婆家。

“我同学她姐很能干的，平时在家里，下地干活，种菜，养猪，洗衣服做饭，都是她们姐妹俩在做。”

“但是她们家条件太差了，全家人都挤在两间破草房里，我去她们家看过，那草房子是土坯房，后墙都快倒了，拿两根木头撑起来，看着怪吓人的。”

“原本她已经认命了，想着干脆嫁人算了，还能给家里换一笔彩礼回来盖房子。这不是，正好听说甜甜你们家的粽子厂在招人吗？”

“她说了，她知道自己还没到能进厂的年纪，想请你帮忙说个情，只拿一半工资都行。”

“她想出来看看，不想这么小就嫁人，给别人家当牛做马……”

何春玲这番话，差点把姜甜的眼泪都说出来了。

不过，姜甜也知道，粽子厂要做正规买卖，就不能打擦边球，做触犯法律的事情。

想到上辈子经常听一些博主说的职业高中、技校的事情，姜甜沉下心来，花了两天时间，做了一个《关于招收在岗培训学徒工的计划书》，去镇上找了韩镇长。

韩四书看了这份计划书，大为震撼，问姜甜为什么会想到要花钱做这件事情。

要知道，以粽子厂现在的效益和工资待遇，就算是招符合年龄要求的正式工，也有一大批人愿意竞争上岗。

完全没必要花这么多时间精力，自己去培养一批还没成年的学徒工。

虽然在计划书里，学徒工没有计件工资，只有每个月的生活补助。

但是，在劳动力十分廉价的八十年代，没有哪个厂，会做这笔亏本的买卖。

姜甜的表情有一丝苦涩，语气也有些沉重——

“我知道，肯定有很多人会说我傻，说我不会做生意。”

“但是韩叔叔，你不知道，农村像我这么大的女孩子，她们能走的路，实在是太少了。”

“我没想别的，就是想给她们找一条新的路，我想告诉那些和我一样，读书成绩不好的女孩子，考不上高中也不要怕，除了嫁人，我们真的还能有别的路可以走。”

“我也知道雇佣童工是不对的，但是这些女孩子，确实还要两三年才能满十八岁。可难道就因为差了这两三年，就让她们把一辈子都搭进去吗？”

“凭啥考不上高中，就得乖乖回家等着嫁人，给娘家挣彩礼？我不服！”

“家里要是觉得养大女孩子花了钱，要收回成本，那我们自己也能挣钱，把这笔钱还给家里，为什么非得逼着她们去嫁人呢？”

韩四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姜甜的问题。

因为她提出的这些问题，正是这个年代，广大农村地区最普遍、最根深蒂固的问题。

也是现在的社会环境，没有办法改变的现象。

这就是一个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