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厂长，我完全能理解您的心情，也知道食品厂的老员工们，离不开他们奋斗了几十年的老厂子。”

“所以你看，后来我不是放弃收购你们厂，自己买地盖厂房去了吗？”

林又生狠狠一噎。

这话说的，让他还怎么往下接？

他说老员工舍不得这个厂，姜甜就说既然舍不得，那就干脆别卖了，你们自己继续干下去吧。

那个破厂子，能继续干下去吗？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老丈人还在的时候，厂子生意特别火，他刚接手那几年，厂里生产的鲜奶饼干、椒盐饼干，更是卖到了外省，谁知道后面生意越来越差。

他这些年从厂里捞的钱，这几年几乎都贴了进去。

外面人看着他这个厂长管着那么多人，实际上每个月快发工资那几天，他都要找借口出去躲几天。

去年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工人们都在等着发工资过年，堵在他家门口不让他出门。

没办法，他只能卖掉了两条生产线，凑钱把拖欠工人的工资补发了。

今年情况比去年更严重，各种奶油夹心饼干卖得特别火爆，林又生也想上一条生产线，生产奶油夹心饼干，但他去考察过，一条这样的生产线，再加上原材料采购，他手里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

想找信用社贷款，信用社不但不给他贷款，还让他抓紧时间把以前拖欠的贷款赶紧还上。

姜甜劝他继续留着食品厂，舍不得就别卖。

他也不想卖啊！

想当年为了得到这个厂子，他像个奴才似的，跟在老丈人屁股后面，低三下四的伺候了老丈人十来年，才坐上了厂长的宝座。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厂子可是他“卖身”换来的，但凡能救得起来，他怎么舍得卖掉？

问题是这厂子现在就是个烫手山芋，继续握在自己手里，只会把他烫的满手都是血泡子。

为了救回这个厂子，他已经把这些年攒的家底子都搭进去了，再拖下去，就只能卖房子了。

镇上的房子又不值钱，就算把他们家现在住的房子卖了，也不够给厂里发一个月工资的。

看到姜甜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林又生心里恨得要命。

可除了姜甜，他是真找不到其他人愿意买他的厂子了……

“小姜老板，我再降一万块钱，你留一半老员工行不行？”

姜甜冷静地摇了摇头：“不行，只要厂子不要人，这是我的底线。”

看到林又生还想再说什么，姜甜冲他摆了摆手，似笑非笑地提醒他——

“林叔叔，您可别欺负我和我妈是乡下来的，不知道你们食品厂的情况。”

“你说厂里的老员工，对食品厂有感情，这个我信。”

“但是，他们为什么舍不得这个厂子，我想，原因，您应该比我清楚。”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你搁这儿跟我演什么聊斋呢？

双峰镇拢共就这么屁大点地方，谁还不知道食品厂那点破事啊？

厂长夫妻带头从厂里捞好处，下面的人也是有样学样，大领导一车一车的往家搬饼干，小领导一箱一箱的搬，下面的员工一袋一袋的往家里偷……就这样，你还指望厂子能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