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跟着罗群峰,在草编厂周围转了一圈。
高大姐说的没错,这个厂子确实很大,占地面积,至少是双峰镇食品厂的两倍。
而且,旁边那个仓库,也不是罗群峰租的,而是厂里买地皮自己盖的。
也就是说,如果她能把这个厂子买下来的话,不但厂房是现成的,就连仓库都是现成的。
唯一不合适的,大概就是价格了。
罗群峰这个人,真的是天生的犟种啊~仓库里那些卖不掉的草席,好像救过他的命一样,他非要把这些草席给卖出去!
员工们不肯答应拿草席抵工资,他就想卖给姜甜。
“连厂房带仓库,还有里面库存的草席,要么不买,要买的话,就得把这些东西都买了。”
“多少钱?”
“十五万。”
姜甜看他真的一分钱都没给她降,忍不住怼了他一句:“罗厂长,咱们都是生意人,彼此之间应该有最起码的真诚吧?你这一口价十五万,都喊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人愿意接手,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打个折吗?”
罗群峰没想到姜甜居然连这个都知道,心里咯噔一声,也不敢真拿她当小孩子看了。
“最多再降两千,十四万八,我这厂子这么大,光是地皮就值这个价了。”
姜甜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头:
“十二万八,罗厂长您先别急,听我说完。”
“我出十二万八,把你厂子里所有的东西,包括库存,全都买下来,而且,你这些工人,我也可以继续留下来。”
“你拖欠他们的工资,也由我来支付,怎么样?”
罗群峰默默在心里算了一笔账,顿时黑了脸:“不行不行,这样我亏大了!”
“员工工资欠了两个多月的,最多也就几千块钱。”
“我还得把仓库里草席都搭给你,哪有这样砍价的?”
看着罗群峰手指关节上被蔺草磨出来的老茧,姜甜心头一动,突然开口道——
“那,如果我说,我把你的草席厂盘下来,以后继续做草编生意呢?”
罗群峰一下子愣住了。
下一秒,这个高高壮壮的汉子,居然捂着眼睛,蹲在地上哭了。
姜甜:“……”
不是,我就还价还了两万而已,您也不至于哭的这么惨吧?
姜甜误会了。
罗群峰哭成了一个一米八的泪包,完全是激动。
他没有想到,居然真有人愿意接手这家根本就不赚钱的草席厂,还愿意继续做草席。
罗群峰知道,对方肯定是有稳定的销售渠道,不然不会在明知道他的草席卖不出去,还要继续做草席。
不管怎样,能让这个草席厂继续开下去,他也算没有辜负他爹临终前的嘱托。
其实罗群峰也知道,时代变了,这种草席只有老一辈还在用,年轻人现在都用竹凉席了,但是,这个厂子,是他爹一辈子的心血,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舍不得卖的。
罗家有一张奖状和一封感谢信,是当年打仗的时候,某个驻扎在他们这里的部队首长亲笔写给他爹的。
罗群峰的父亲,本来就是个走街串巷做小生意的,那年打仗,他差点被鬼子杀了,是几个路过的战士救了他。
后来,老罗听说战士们是从北方过来的,不习惯南方潮湿的环境,晚上睡觉的时候,直接睡在草地上,很多人身上都被蜱虫叮的血淋淋的。
老罗当时就决定要为战士们做一件事。
他走遍了周围几个村子,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买了三百多张草席,雇人押送到了战士们驻扎的地方。
这些草席,不但能让战士们晚上睡觉垫着用,一些受伤的战士们,包扎后,垫着草席躺着,也不容易生褥疮。
发现了草席的妙用之后,部队首长找到老罗,恳求他再为他们采购一批草席。
那时候正在打仗,老百姓自己都朝不保夕了,去哪里采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