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看到自己一向柔顺的妻子对他疾言厉色,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冒出的情绪是被冒犯的不悦,随后才是被指责谋反的恐惧。
景岳白着个脸,虚弱道:“我怎么会谋反,就算给我八个胆子我也不敢,父皇肯定是明白我的。再说,不过是几处矿产罢了,整个天下都是景家的,我身为皇子,采几处铁矿怎么了。”
傅柔没再搭理他,任由景岳委顿在地,苍白无神的喃喃自语。
她看向自己身上的红色织锦牡丹夹袄,叹了口气吩咐道:“思雯,去将我箱笼里的素色衣衫取来。”
等傅柔换好衣衫,又将脸上的胭脂水粉抹净,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木钗简单固定之后便走到景岳面前,蹲下身轻柔问道:“王爷,想活吗?”
景岳回过神,就看到自己妻子一身素服,往常他最讨厌这样寡淡的颜色,今日在自己妻子身上看起来格外顺眼。
终归是她傅柔的夫君,这些年来两人也算相敬如宾,也有温情时刻,傅柔也是不忍心看他如此。
厅内只余他们夫妻二人,傅柔将自己夫君扶了起来,随后脱去他身上象征亲王的蟒服,只着单衣,又将他头上的金冠取下,这才捧着他的脸柔声说道:“王爷,想想咱们的一双儿女,君竹再有两年便要说亲了,峥儿更是只有几岁,难道你想儿女跟咱们一块受罪吗?”
一阵寒风吹来,景岳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妻子可怕又陌生。
可是如今这个境地,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相依为命,他能信任的也只有她了。
压下被冒犯的不悦,景岳白着脸点了点头。
傅柔满意的笑了一下,说道:“陛下一定会宣召咱们两个进宫的,不论陛下是单独见你或是直接召见咱们两个,你看到陛下的第一面就要哭,哭的越惨越好。一边哭一边说你不懂事,你只是缺钱花,等到陛下心软,你再将君竹跟峥儿抬出来,要让陛下怜爱他们。若是陛下没有心软的意思,你便撞柱......”
景岳眼神惊恐,连忙退后两步坐到了椅子上,颤抖着手指向自己的妻子,只觉得她面目可憎。
“毒妇!你这个毒妇!你是想让我死吗?”
傅柔冷眼看他,只看得景岳手脚发颤,等到景岳将手收回,傅柔才尖刻道:“王爷怕什么!撞柱又死不了人,顶多是难受几天,流点血罢了!古往今来有几个撞柱而亡的?更何况这是万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若是不因此招来陛下怜悯,你是想被圈禁府中吗?日后新帝继位,你这个曾经对铁矿动手的兄弟,你猜新帝会不会容忍你!”
景岳涨红了脸,不甘的想要说什么,却在最后挫败的低下了头。
傅柔本不想安慰他,只是怕他在殿上坏了事,他犯的错误,怎么能让君竹跟峥儿背负后果?
只是还不待她说什么,就有一个婆子来报:“娘娘,宫中来人了,是陛下身边的王太监。”
傅柔神情一凛,说道:“去将王太监请来。”随后拽起还瘫坐在椅子上的景岳,厉声道:“哪怕你再贪生怕死,也要想想咱们的一双儿女,那也是你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