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凡,应该是靳野的第一个朋友。
佟思雅为靳野感到高兴。
夫妻俩闲聊了几句,然后依偎着继续各看各的书。
住在城里最大的好处就是有水有电,生活便利。大晚上也有明亮的灯,不像在乡下,看书学习的成本不小——大冬天的夫妻俩挤在一张桌子上,得点上三四支蜡烛,光线才能堪堪照亮书本、不至于伤眼。
冬天倒还好,点多几支蜡烛虽然贵到让人心疼,好歹在寒冷的冬夜里,除去能带来光明之外,还能取暖。到了夏天,那才叫折磨——蜡烛点多了,热;蜡烛点少了,光线不足容易伤眼。
经历过艰苦学习的日子,夫妻俩才会特别珍惜现在读书学习的时间,几乎每天都要看书看到夜里十一点多才舍得睡下。
夜里十一点,佟思雅有些困了,想要上楼去休息。
靳野起身收拾。
佟思雅去浴室洗小澡。
洗完出来,佟思雅看到靳野站在客厅门口发呆。
她随口问道:“你傻站在这儿干啥呢?怎么不上楼?你不怕冷啊!”
冬天天气冷,佟思雅每两天洗一次澡,但会天天洗小澡、洗脚。靳野昨天才洗过澡,但今晚和小老虎玩的时候出了汗……
这会儿靳野站在这儿发呆,就是在犹豫要不要再洗个澡。
这时——
廊下传来“咣”一声轻响,让夫妻俩同时愣住。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靳野针对爱扒门偷听的秦晓芳,做了个小小的机关。
只要夜里他关上院门、启动机关以后……如果有人扒在院门上,增加了院门的重量,细绳就会扯动,然后轻轻敲响廊下的一个小铁铛,发出轻微的示警声。
此时佟思雅和靳野齐齐惊呆!
除了秦晓芳,附近真没别人有扒门偷听别人私下谈话的爱好了。
可秦晓芳因为偷听而捅出那么大的娄子……
她怎么还敢来偷听啊!
很快,佟思雅和靳野明白了:秦晓芳过来扒门偷听的原因,大约还是为了打探莫一凡的消息吧!
靳野左右看看,从地上抓起一把积雪攥在手里,然后示意佟思雅上楼去。
佟思雅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还是很顺从地上了楼。
靳野放轻了脚步,先走到一旁,再沿着院墙慢慢朝着院门走去——他曾经修缮过院门,当然知道哪儿有门缝。
也就是说,他知道秦晓芳正扒着哪儿朝门缝处朝里头看。
是,他家院子里亮着一盏不甚明亮的灯,如果秦晓芳扒门的时候,是可以透过门缝看清院子里的情况。
但角度很有限。
他贴墙走,秦晓芳就看不到了。
靳野走到距离院门两三米远的距离时,停下了脚步,然后猛然一扬被攥在手里的雪团。
只听到“啪”一声,雪团被重重地砸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秦晓芳的惨叫声,“啊——”
靳野立刻厉声喝问,“谁?”
院子外头正扒门偷听的秦晓芳只来得及惨叫半声,便生生忍住了。
想来,她也害怕被人发现。
靳野听到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很快,斜对面的秦家就响起了开关木制院门时的响动、以及落栓的响动。
很快,院里院外的世界一遍寂静。
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靳野嘴边扯出一丝冷漠的笑容,他轻嗤一声,转身上楼。
佟思雅问他,“真是秦晓芳?”
靳野点头。
佟思雅又问,“她干啥了,我听到院门响了一声……是她在踹我们的门吗?”
“没有,”靳野睁眼说瞎话,“我没听到响声啊!”
佟思雅斜睨着他。
第二天一早,佟思雅一起来,就看到靳野拿着桶和抹布在洗院门,便走过去问他,“这不还有几天才过年吗?怎么现在就开始大扫除了?”
胡大婶告诉过佟思雅:京城这边一般到了年前两三天的时候会放晴。当然了,放晴的程度,远不足以融雪,但可以趁着放晴的时候洗洗门窗什么的……
这几天还在下雪呢,现在洗门窗有什么用?搞不好还会让门窗结冰呢!
靳野没吭声。
他当然不会告诉佟思雅,他早上起来一看——他家院门上留下了些许血迹,连着门前的雪地上也溅着结成了冰的血粒子。
靳野去接了水,用抹布把门板上的血迹给擦拭干净,将滴落在门前的血印子也去除掉。
他刚处理好——
对面秦家的院门就打开了。
秦叔推着自行车出来,脸色铁青。
秦晓芳也走了出来。
她穿着厚实的棉衣,头上包着块围巾,踉踉跄跄地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右手往右边眼睛上捂了块帕子……
秦叔骑上了自行车,单脚撑地。
秦晓芳摸索着坐上了车后座。
秦婶追出来,递给秦叔一个手绢儿,没好声气地说道:“看着点儿花,这可是家里最后一点儿钱了!”
秦叔的表情不太好,嗯了一声,踩动自行车的脚蹬子,带着秦晓芳朝着胡同口而去。
秦婶站在原地,看着丈夫带着秦晓芳走到十几米开外,这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忿然说道:“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
“本来我们写信回老家去,是想请个保姆回来照顾老的小的。”
“现在可好了,保姆没请着,倒是请回来一个祖宗!天天啥事儿也不干的尽出事儿!”
“一会儿招惹个街溜子回来!一会儿又惹上官司!一会儿又说为了侍候老的起夜,摔一跤摔着了眼睛……”
“行吧,这又得花钱给她去治眼睛!”
“哼,这日子啊……能过过,不能过就散伙吧!”秦婶骂骂咧咧地说道。
此时秦叔和秦晓芳都没走远。
秦婶说的话,秦叔和秦晓芳肯定全都听见了,但二人都没说话。
靳野冷笑。
他慢条斯理将两扇院门清理干净,反手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