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已经黑了,靳野和小豹子还没回来。
佟思雅做好晚饭,因怕小老虎饿着,她和儿子先吃了。
吃完饭,靳野还没回来。
佟思雅着急了,打开院门倚在院子门口抻长了脖子看——
一直等到夜里快九点,靳野才骑着自行车出现在巷子口。
佟思雅远远看到了,这才松了口气。
小老虎也跟在妈妈身边,一看到熟悉的身影就兴奋地大呼小叫,“粑粑肥来啦!我粑粑肥来啦!”
靳野笑眯眯地下了车,将自行车搬进院子。
也不知道他干了啥,捂了一身一头的汗,甚至浑身弥漫着酸臭的汗馊味儿。也他怀里的小豹子醒着在,也不爱闹,就瞪着一双大眼睛,眼珠子骨碌骨碌转。
小家伙已经会认人了,看到妈妈以后呆了几秒钟,随即露出热情的笑容和光秃秃的牙床。
佟思雅想儿子想得不行,正准备伸手rua一把小儿子的肥脸蛋,却被父子俩的汗味熏得直急眉,捏着鼻子吼靳野,“快带着儿子去洗澡!”
靳野笑眯眯地抱着小儿子往洗澡房走,又交代大儿子,“乖儿子去房里给爸爸拿一条裤衩子,再把你弟弟的大毛巾拿过来。”
小老虎点点头,飞快地跑了。
佟思雅则飞奔着赶到厨房里去热饭。
她今天称了四斤五花肉回来,全做成了蒜泥白肉,一直温在热水里,这会儿虽然水已经半凉,但蒜泥白肉本就是凉菜。
佟思雅没再热菜,只是烧了个油锅打了两个鸡蛋进去,又把已经冷掉的米饭倒进锅里,快手快脚地炒了个蛋炒饭。
当她把饭菜端上桌,收拾好厨房以后,又端着一大钵子晾凉的冰糖菊花茶匆匆走到客厅里的时候,靳野已经带着小豹子洗了澡,甚至还把父子俩的衣裳给洗了。这会儿他一手抱孩子一手拎着装了湿衣的锡桶,准备去晾衣裳。
佟思雅喊他,“你先去吃饭,我来晾衣裳。”
靳野笑眯眯地把桶放下,抱着儿子进了屋。
佟思雅快手快脚地把衣裳晾好了,这才跟着进了屋。
小豹子正躺在沙发上挥着小手。
她过去一抱起孩子,孩子立刻啜着嘴往她跟前凑,一看就是饿狠了。
佟思雅狠狠地瞪了靳野一眼,侧过身去解衣喂养孩子,又问靳野,“你今天干啥去了?”
靳野直接把头埋进双耳锡锅里、正用饭铲子扒蛋炒饭吃,听了佟思雅的问话,他咽尽嘴里的饭,又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佟思雅:???
“你想造反了是不是?”佟思雅怒视着靳野,“冲着我还敢说假话了!”
靳野赶紧摆手,“不敢不敢……”
“快说!”佟思雅横了他一眼。
她觉得她的表情已经充分表达出愤怒、不满与凶狠。
可落在靳野眼里,他觉得自家媳妇怎么就这么漂亮、这么合他的心意呢?
就连生气,也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看着她笑。
气得佟思雅想给他几下子。
可怀里又抱着个奶娃娃!
靳野笑眯眯地说道:“那我就真话假话都说一遍吧!真话就是这事儿跟你有关,但现在还不能说,因为事情只办成了一半儿,这话要是说早了就办不成了。”
佟思雅瞪大了眼睛。
靳野继续说道:“假话就是——啥事儿也没有!”
佟思雅瞪视着他。
靳野心情很好,一大锅蛋炒饭吃得干干净净,满满一钵子的蒜泥白肉也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才后知后觉地问,“思雅,今天怎么有肉吃啊?是啥好日子吗?”
佟思雅冷冷地说道:“真话和假话,你想听哪一个?”
靳野:……
佟思雅,“真话就是你猜,假话就是……我钱多烧得慌呗!”
靳野讪讪地陪着笑,再不敢吭声了。
夜里歇下的时候,佟思雅突然抬腿踩住男人厚实雄壮的胸膛,那纤细单薄的白嫩脚丫与古铜色的厚实肌肉形成鲜明对比。
男人看着她弧线优美的足,眼神慢慢挪到她纤细笔直的小腿,最后……
他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眸中欲色渐浓,伸出大手正要捉住她的足——
佟思雅却突然收了回来,还慢吞吞地说道:“今晚不许碰我。”
靳野:!!!
晴天霹雳!
“媳妇儿,我……”
佟思雅直接给了他一个背影。
非常的么得感情。
靳野欲哭无泪。
最终,他忍憋不住了,才小小声、委委屈屈地说道:“你不是喜欢农学,一直想上大学读农业专业么?我、我今天去给你打听了……”
佟思雅一个激灵,立刻转过身激动地问道:“怎么,我、我……我不是工农兵学员也能上在学?”
靳野说道:“就是郝校长今天收到了一份红头文件,是上级发下来的恢复函授的试行办法。”
函授?!
黑暗中,佟思雅眼睛一亮,立刻坐起身对靳野说道:“你给我详细说说。”
靳野便也坐起身,把他今天下午的行程说了。
——中午他带着小豹子去机床厂找佟思雅吃了奶以后,在回青大的路上遇到了郝校长。
当时郝校长特别狼狈。
他骑着自行车正准备出门办事儿,结果心里有事儿,一个不小心,车子掉沟里了!好在他反应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人没事儿,但自行车轮毂磕变了形,没办法再骑了。
靳野见了,当然是停下车来热心问候外加热情帮忙。
一问才知道,郝校长收到“恢复函授的试行办法”文件以后,想去附近的牛棚拜访几位以前的教授。
其中就有任教授的名字。
靳野当然知道,任教授是佟思雅一直很仰慕的农学学者。
他当即自告奋勇要骑着自行车带郝校长去。
就这样,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靳野骑着自行车陪着郝校长往返百余公里路,一共拜访了四位教授。他心里惦记着小老虎没人接送,还趁着郝校长和人谈话的时候,借用了一下对方所在地的生产大队的电话,给托儿所打了个电话。
当然了,郝校长和别的教授谈话时,靳野一直没插嘴,安安静静地当好背景板。
但当郝校长和任教授谈话时,靳野不动声色地露了个脸告诉任教授说,我妻子佟思雅非常仰慕您,她把您的几本着作翻了个滚瓜烂熟,都快能背下来了。
任教授很吃惊,这才觉察到靳野的存在。
靳野快速地介绍和说明了一下他和佟思雅的情况。当然,他不遗余力地夸奖佟思雅的天赋、努力与勤奋,还把她自学两门外语最终被首都机床厂破格招聘转正一事儿说了。
任教授大感诧异。
靳野又问任教授,他能不能带上佟思雅过来看看任教授。
任教授思考片刻后同意了。
靳野高高兴兴地载着郝校长往回走,又问校长恢复函授的可能性有多大。
校长说这主要看各个教学机构的执行力,虽说现在已经九月,开学了,但函授和面授全日制教学不一样,函授偏向于自学,只要学生赶在考试季之前报名参考,就能成。
他之所以今天一收到红头文件就赶着去见那几位教授,是因为文件上写了一些政策,大意就是如有个别老师需要因此政策而照顾性回校工作的话,可酌情处理。
校长还说,任教授恢复职业的可能性非常大。
靳野心里高兴,准备明天再单独去问问任教授,然后再告诉佟思雅详细情况的。没想到,他一时得意忘形,得罪了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