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蕙不知道前门大街是哪里,楚榆带她去了一趟,这里生活气息很重,人流量也大,门口的大路上就有不少人骑着自行车来来往往。
这里京市味道很浓,可惜房子少,不好找,街上也不见有人出租的。
“这里的房子都在房管局手里,私人出租的很少。”楚榆打听了一圈,大体知道房租的价位,小一点的门面一百多一间,大的要两三百,上不封顶。
这一年,京市的房价并不算贵,八十年代中,做生意的人少,房租也没有涨上天,两三百的价格听着吓人,对这地段和人流量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房租贵,售价也贵,这正是楚榆希望的。
提高快餐店的客单价,而不是像肉夹馍店一样,一个肉夹馍才两三毛钱,明明天天客满,可一年到头也没见几个钱。
舒蕙要是知道她这么想,肯定会批评她,一家小肉夹馍店,一年能出两个万元户,这还少呢?
年轻人态度要摆端正,做食品的就是得卖低价,让老百姓都吃得起,舒蕙原想着一个炸鸡套餐卖几毛钱,能赚钱,薄利多销,比肉夹馍店赚钱就行。
楚榆却不同意。
去房管局的路上,楚榆说道:
“为了让顾客方便点餐,我打算设几个套餐,好比汉堡、鸡翅、饮料单买是4块钱,套餐出售就2块5。顾客得到实惠,我们也能赚到钱。”
舒蕙瞪大眼,“2块5?这也太贵了!谁会花这么多钱来吃快餐啊!这些原材料根本不值几个钱,2块5够吃一个月的鸡肉的。”
楚榆只想笑,做生意要是只算成本,那能做什么生意?人力成本、研发成本、还有材料费她真的算进去了吗?别的不说,光是奶油和酵母等材料费用,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面包和烙馍外包,又是一笔费用。
工人得请几个吧?
还有装修费用,舒蕙自己的人工费,店里还得采购电冰箱,得有自己的净水设备,哪怕现在达不到这个标准,未来这也是一笔支出。
楚榆一算账,舒蕙就沉默了,她没想到还有这么多成本呢,总觉得鸡肉不值钱,炸一下拿出来,翻倍卖就够了,却没把隐形的支出算进来。
母女三人去了房管局,房管局挺忙的,等了二十分钟才轮到他们。
“同志,我们想租前门大街的门面房。”
房管局的女同志瞥了她们一眼,“你们打算做什么?”
“我们打算做快餐店,卖汉堡、炸鸡、盖浇饭之类的。需要一间比较宽敞的房子。”
女同志有些讶异,不过这几年做生意的人多了不少,女同志开店也不少见,虽说开洋快餐的少,但也不是不能开。
“暂时没有合适的,有一家四开间的店,还有1个月到期。店主生意亏本,应该是不续租了,如果你们觉得可以的话,我把门牌号报给你们,回头给你留着,她一退租,你们来续上就行。”
除了这家门面,女同志还给了她们几间备选。
楚榆又和舒蕙回到前门大街,四开间的店靠近路口,没有遮挡,人流量非常好,开间也明亮开阔,楚榆非常喜欢这间。
其余的几间也不错,但不是有柱子,就是采光不好。
楚榆不相信风水,可她相信个人感觉,尤其是冬天租房子,总觉得采光好,玻璃多,暖和的店面更招财些。
舒蕙也看上了这间房子,在京市租了房子,有了事业,又能照顾三个闺女,她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三人看了一天的房子,也有点累了,楚榆找了家西餐厅,想带楚楚见见世面。
餐厅里有人在拉小提琴,愉悦悠扬的琴声下,人们小声交谈,轻松地享用着西餐,偶尔会举杯小酌,红色的葡萄酒晃得人心神摇曳,让心里的尘埃一扫而空。
舒蕙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开始时有些局促,可楚榆应对自如,替她和楚楚要了西餐,又教她们使用餐具,甚至还花钱为她点了一首小提琴曲子。
服务员也很有礼貌,舒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长这么大,从没感受过浪漫,周建安没有呵护过她,女儿却把她缺少的一切都给了她。
舒蕙从心底感觉到愉悦。
殊不知,不远处的一桌客人正直勾勾盯着她。
周建安摘下眼镜,使劲揉了揉眼睛,见鬼了,他是不是喝多了,怎么感觉那个女人很像舒蕙?
应该不可能,舒蕙就是个乡下人,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德阳,怎么可能来京市?
舒蕙勤俭持家,根本舍不得花一分钱,不可能来高档的西餐厅消费,更不可能给自己点一首小提琴曲。
舒蕙是个不会穿衣打扮的土老帽,不可能穿着洋气的黑色大衣,烫着卷发,穿黑色包裹住小腿的皮靴。
她不识字,精神匮乏,到哪都不自信,不可能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露出从容恬静的笑。
周建安在心底否定着,直到背对着她的女孩站起身,帮女人脱大衣,他才看清那两个女孩的正脸。
竟然是楚榆和楚楚!
周建安紧紧握住刀叉,人都傻了,脑子嗡嗡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竟然真的是舒蕙?她来京市干什么?她一个乡下人,离了婚,不应该躲在家里自生自灭,不敢出门吗?怎么敢来京市,还把两个闺女也带来了?带孩子来京市?这是想找他麻烦,还是为了报复他?
周建安怒不可遏,亏他还觉得舒蕙不错,没想到都是装的!她不好好在家带孩子,来京市想敲诈他,周建安不可能给她机会!
周建安调整了椅子,背对着母女三人,楚榆余光发现有人盯着她们。
回头一看,觉得那背影有点眼熟。
“妈,那人像不像周建安?”
舒蕙回头瞥了一眼,夫妻十几载,周建安化成灰她都认识,那不是周建安是谁?他倒是比从前爱打扮了,人模狗样的,也有了点领导的派头,乍一看,还真像个城里人。
周建安的对面坐着戴琴雪,戴琴雪与舒蕙四目相对时,手猛地抖了一下,刀叉与餐盘发出清脆的声响,引来了餐厅服务员。
“女士,需要帮忙吗?”
戴琴雪摇头,她心慌乱的厉害,舒蕙怎么来京市了?是来看楚榆的?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可戴琴雪忌惮的不是舒蕙这个农村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