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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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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的天气是无常的,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后一刻可能就是狂风暴雨,前一刻还是风和日丽,后一刻可能就是沙尘满天。冬天雪大冻死人,春天风大埋死人的事儿时有发生,一点儿也不稀奇。刘月在金鸡滩农场上班以后,没少见识大自然的伟力:“变脸的速度比领导的速度还快,真不是盖的。”

金鸡滩农场管辖区域很大,有大片的耕地,有广阔的林场、草场、沙漠,小海子好几个,大海子也归农场管。自然环境谈不上好,也谈不上有多坏。农场有奶牛场,供应着镇北城的乳制品,有鲜奶,也有酸奶,还有奶酪、酥油。有马场,养着战马、驮马,还有耕牛、驴骡。有羊场,养着几千只绵羊,几百只山羊,还零散养着些鸡鸭、兔子。夏天的时候,农场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腥臭味,蚊蝇整天在农场的街头巷尾飞过来飞过去,惹得人心烦意乱。农场的人拿这些小东西没办法,只能任由它们自由来去,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和平共处了。农场的人很多,有种地的,有放牧的,还有架船捞鱼的。场部就在原先的庄子上,扩建延伸了不少,俨然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社会。有小菜园、大食堂,有办公区、家属区。有学校,教娃娃们识识字、算算数,中学就要去城里上了。有工坊,修理修理农具、平板车、小木船,处理处理羊毛,也打制些办公家具。农场有拖拉机,有汽车,到城里也不咋困难,约好搭顺车很方便。有杂货店,收些土特产,卖些小零碎,大的收购供应由场部统一安排。农场医务室的人不多,大猫小猫三两只,在场部办公区的一个小角落。农场的人得了大病直接就进城去看了,头疼脑热的小病都有季节性,平日里病人不多。闲着的时候,刘月也要去农场里到处转转,农场有专门的兽医,管着牲口,可农场的防疫工作归医务室管,上门出诊的时候也不少,赤脚医生好阿姨可不是白叫的,甚至附近的村子有急诊也得去。

每次看到天气有变,刘月就赶紧往住的地方跑。变天的时候,在屋子里听着窗外呼呼作响的怪哨声,她就要变着法子做点好吃的,做点儿针线活儿,织织毛衣,打发时间是主要的。变天的时间可长可短,长的三五天都过不去,短的三五个小时就过去了。变天的时候大家伙都出不了门,没什么特别的事儿。男人们就在一起喝酒、抽烟、吹牛、扯蛋,凑些钱买点儿山羊肉宰了炖上打平活,一家分上些拿回去解解馋,杂碎、羊脑就成了男人们的下酒菜。喝高了,男人们就唱唱酸曲,比比谁的嗓门高、会得多、编得好。女人们聚在一起拉些散散话,唠叨家长里短,手里也不闲着,做些针线活儿,不是纳鞋底子、鞋垫,就是织毛衣,还有拿着绣绷子绣花的。在大自然的狂风暴雪面前,人是渺小的存在,没人逞能去找不痛快。女子不咋喜欢跟人拉话,只是喜好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做些平时没时间干的杂活,偷偷看些平时没机会看的杂书。农场定期休假,每月有个三五天,一有空她就请假带点儿好吃的看看刘义,回家帮母亲干干家务。

最近每天下班以后,女子不爱去庄子里转悠了。农场里的人发现原先爱红火热闹的她沉静了下来,其实她是有了些变化,可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样。原先的她开朗豪爽,内心却无比孤寂冷漠,心里装满了仇恨。如今的她平静淡然,内心却无比烦乱火热,只因为她的心里走进了一个人,一个上海来的后生。她的梦里出现了一个赤身裸体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男人,那个男人回头对着他微笑,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在大海子的沙滩上奔跑,奔跑。她任由这个男人搂住她的腰,她也搂住男人的脖子,腿也跟着盘上男人的腰,男人抱着她在草原上旋转,她的心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看见了湛蓝湛蓝的天空。男人吻上了她的脸,她的唇,她也应和着男人叫人面红耳赤的甜蜜。两个人的身子融合在一起,心也融化在一起。她这几天都是笑醒的,开心得一整天都忘乎所以,乐不可支。医务室的老护士说:“月月,你咋了,整天笑呵呵的,有甚好事儿,跟姐说说呗。”她才醒悟过来:“姐,没啥,就是这几天在草原上纵马驰骋,跑起来太畅快了,要不,你也跟我下班去骑骑,可好耍了。”老护士说:“我可不敢骑,你胆子真大,也不怕摔出个好歹。”女子得意地说:“我骑得可好了,如今不用马鞍马蹬裸骑都能行,我的本事大不大,能行不能行。”老护士疼爱地说:“就你能行,都叫家里人给惯坏了。成天就晓得疯跑瞎逛,好好收收心思,安生过日子才好。往后得找个厉害女婿,把你好好管管。有没有中意的,跟姐说说,我给你参谋参谋。”女子不好意思地说:“哪有的事儿,我还小,还不想谈对象。”老护士说:“二十好几了,不小了,你娘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好几个娃娃了。”两人边干生活,边拉闲话,女子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头的躁动,遮掩过去自然流露的火热。

十几年下来,喜子升到了师长,坐稳了位子的他那会儿也算的上是一方大员。镇北和平解放以后,军队就整编解散了。他退伍到了地方,在地方行署公安部门任了职。他一如既往兢兢业业,在地方上威信很高,走那儿都有人抬举。儿女如今有了五个,三儿两女,一大家子人。外面养着的几房小的解放后给了些银钱遣散回乡了,儿女如今都归他养着。功成身退、心满意足的他现如今最大的爱好就是写字,谁求给谁写,来者不拒,也算的上是当地名家。他不太过问跟自个儿无关的闲事,继续他一如既往的低调作派。官越作越大,脾气越磨越小,为人一团和气,训人都留三分面子。场面上的人都说李老好说话,没架子。什么运动来了,他都不沾边,尽打马虎眼,不温不火的处理着日常的人和事。

可人那总有犯难的事儿,哪能尽如人意。刘林一家子人的处境他不是不晓得,可瓜田李下的,他又能说什么,做什么。何况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年少轻狂的喜子了。

他万万没想到刘林死了,尸体被冲上了岸。当地派出所发现后,报到了上面。局里管刑侦的人去现场勘察后,回来向领导报告,疑似他杀。这下局里作难了,又向上报,报到了他这里。资料冷冰冰的摊在办公桌上,他翻开一看就惊得站了起来,又一阵恍惚差点栽地上。他定了定神,打电话叫崔大川过来一趟。大川敲开门,喜子叫他自个儿倒杯水喝。大川说,叔,不渴。

每次见到大川,喜子就不由自主想起他爹弥留之际的交待,喜子,你是个好娃娃,我这一辈子不成事,做了不少错事,你爷爷从来也不待见我,我们李家三代单传,往后振兴家族,光耀门楣,就指望你了。我这一辈子只亏欠一个人,就是二蛋爹,小小年纪就卖命替爹顶罪,爹才能活到今儿个,也才有了你,爹亏欠他的,这辈子还不上了,往来只能你来替爹还了,也不要计较跟刘家的恩怨,跟刘家人好好相处,那是家栓整人家。

喜子皱了皱眉头说,你林叔的事儿听说了吧,你亲自再去好好勘验一下,看仔细,认真看,不要漏过一个细节。看究竟出了甚事。有甚事情第一时间跟我说。

大川走了,他又把管案子的相关人等召集起来紧急开了个案情分析会。与会的同志一致认为这是一起恶性故意虐杀抛尸案,需要立案侦查,寻找凶手。还没等他们议定,秘书进到会议室悄悄跟他讲了几句话。他皱了皱眉头说:“你们先议着,我去去就来。”在秘书的引领下,他走进自个儿的办公室。屋子里已经坐着一个年轻人,他满脸堆笑地说:“小高啊,老石最近身子骨还好吧。”年轻人说:“首长好,石专员时常提起您,最近事儿特别多,专员累得够呛,今儿个专程叫我过来带几句话,您看。”他对秘书说:“小王,你去忙吧,这没你什么事了。”秘书一听这话,赶忙出去,顺手把门带好。他坐在办公桌里面的椅子上,和言悦色地跟年轻人说:“咋还专门叫你跑一趟,打个电话来不就行了,来来来,快坐下,喝杯热茶,早上刚沏的。”说着他就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递给年轻人,年轻人接过茶,正襟危坐在桌子外面的凳子上说:“首长,专员交待了一件事儿,叫我跟你详细汇报一下,还有几句指示也一并传达了。大海子发现的事儿劳改农场方面已经查清了,……。这就是一起普通的劳改人员逃避管教的自杀事件,你们这儿照此定性,就不要立案侦查了。好了,就这么多,专员还交待了好些事儿要赶紧去办,我就不打扰你们开会了。”年轻人打了招呼,两人相跟着出了门。喜子回到会议室坐下,一本正经耐心地听完同志的发言说:“劳改农场那儿已经查明事件真相上报了,……,显然这就是一起逃避管教失足落水溺亡的普遍事件,我们就不要浪费人力再去立案侦查了,散会。”会议室里面的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叹息一声,收拾好各自的东西,一声不吭静静的散了。

喜子回到办公室,锁上门坐在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烟火,点起一根烟,狠狠的吸了几口。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身上,他感觉是那么地刺眼。望着烟雾在屋子里幻化出各式二样的形状,他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了。眼泪一滴接着一滴从他刚毅的面颊往下滚落,当了十几年领导,他知道这是个什么事儿,可他又能咋办,能做什么呢。如今的他如履薄冰,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哪天就被带走审查劳改了,世道如此,他能帮得了谁,帮得上谁:“好兄弟,一路走好,老哥哥我也是没办法。你在天有灵,原谅我这个怂囊包吧。”

他一个人坐到天黑,恍恍惚惚出了门。走在大街上,他好象游魂一样慢腾腾地往家走。转过街角,他远远就瞅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想避开这里,可无处可藏,如果有个洞,他真想跳进去,他实在没脸见她。乔兰平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等着喜子来到她跟前。喜子望着这张熟悉不过让每个男人都心动、心疼的脸一脸肃然地说:“边走边说吧。事儿我都知道了,你要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事儿既然出了,节哀顺变吧。活着的人总还要活下去,月月跟义子还全指望你呢。别伤心过度,哭坏了身子。”乔兰跟在他后面轻声说:“我已经哭够了,不管别人咋说,你得给我个说法,有个交待。”喜子默然了一会儿说:“事儿我叫二蛋家的大小子去查了,总能查清楚。可如今这世道,还是什么话也不要说的好,悄悄地过安生日子,事儿总有水落石出、烟消云散的那一天。”乔兰咬着牙坚定地说:“我等不了那么久,我现在就要个说法,林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喜子回头瞅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继续往前走:“如今哪有个讲理的地方,别看我如今在这个位子上坐着,说不定哪天就被审查去劳改了。我们都是历史不清白的人,为了娃娃省点儿事儿吧。”乔兰说:“你只要给我查清楚、说明白就行,其他的事儿我扛着,你就不要管了。我知道瞎好,不会胡来的。”喜子说:“我查明真相,弄清来龙去脉,会叫二蛋家的小子去跟你说的。你多保重,别出事儿。好好活着,比甚都重要。有甚事情叫小义过来传个话就行,娃娃还好吧。”乔兰苦笑一声说:“能好到哪儿去,我走了,别操心我,你也多保重。”乔兰扭头拐进另一条巷子走了,喜子没有回头,一如既往继续坚定地朝前走去。

过了没几天,乔兰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定定的看着眼前摊开的书。屋子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憔悴的脸上。房门响起敲门声,一个后生悄无声息的推门进来,叫了一声姨。乔兰愣了愣回过神来:“大川来了,坐。”大川坐在桌子跟前的另一把椅子上,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递给乔兰:“查清了,东西都在这里面,姨收好。我先说说情况,叔出事那天,我一听说就私下跑去了,打问了些事儿。后来李叔把我叫去,安顿了些事儿,我又跑去了一趟,托人把前因后果打问了一遍。我觉得刘叔是被人害死的,根本不可能自己想不开跳了海子,……。”乔兰听完大川说的情况,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好半晌才说:“你刘叔已经顺顺当当抬埋了,算是了了一桩事儿。如今咋死的也查清楚了,我也晓得了。这事上你跟喜子都出了大力,自己人就不多说了,我心上记着呢。虽说人死不能复生,可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上访申诉,一天不平反,一天不算完。给你爹跟喜子说,这事儿你们就别掺和了,有甚事给我捎个话儿就行。我一个女人家,量他们也不能把我咋样。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想想。”大川一脸凝重的说:“姨的事就是大家伙儿的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会一直查下去,一直盯着动向,有甚事情我会第一时间来跟姨说的。姨多保重,李叔交待了,这事儿急不得,得看风向,看形势,要相信终有好起来的那一天,我走了。”大川站起来鞠了一躬悄悄出门走了。乔兰在灯下一页一页慢慢翻看材料跟照片,泪水又湿润了眼眶。她强忍着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继续看下去,一遍又一遍,咋也看不够。

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一个从外地来的后生茫然地走进了金鸡滩农场,这个他往后要生活很长时间的地方。大门口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的踪影,零星散落在门口附近的杨树已是一树金黄,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时而飘落几片盘旋而下的枯叶,树下没什么落叶,也不晓得被大风刮到哪儿去了。

后生拎着个黄绿色的军用挎包,背着一个用军带捆扎齐整的铺盖,二十出头的样子,俊秀白净的脸上带着一丝倦色。他皱了皱眉头,站在农场的大门口,打量着这个传说中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乡山圪崂,心灰败得如同大西北大冬天阴沉的夜晚,又冷又黑。他从来没想过,自个儿有一天会到这样的地方来讨生活。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一脸阴沉地走进了大门,好象赶赴刑场出大门的死囚。走了好一会儿,他才瞅见有几排整齐的青砖瓦房,房子比一路上见到的屋舍高大许多。迎面而来一个黑壮的汉子气势汹汹地说:“你是做甚的,来这儿做甚。”后生抬头平淡地说:“我来报到。”汉子挠了挠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立刻变了脸色,满脸堆笑地说:“你是新分来的大学生吧,是不是叫王强。”后生说:“我叫王强,你是谁。”

汉子上前几步,伸出双手握住后生空着的左手说:“大家都管我叫老黑,你就是我求爷爷告奶奶要来的。”他把后生的手上下左右用力晃了晃,瞅见后生疼得呲牙咧嘴,才尴尬地放了手说:“把东西给我,我给你拎着。”他边说话,边抢过后生手中的挎包,拎着往前走:“你可算来了,我们这儿都是些大老粗,一个能写会算的都没有,整天挨领导的头子,这下好了。跟我走,地方给你拾掇好了,咱先去安顿下来,好好吃口喝口。”后生不晓得如何应对汉子突如其来的热情,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地跟在汉子后面,往成片的房子那儿走。

不一会儿,两人就进了一个屋子。屋子外面挂着条深蓝色的棉门帘子,上面写着“金鸡滩农场”几个白色的宋体字。一进门,后生瞅见窗户底下摆着张桌子,桌子跟前有个木板凳,对面盘着土炕,炕上铺着席子。席子上靠边墙铺着条羊毛毡,炕里头卷着一床铺盖,正面墙上贴着一张伟人的画报。炕边盘着个灶火,上面架着口生铁锅,旁边立着根熟铁捅火棍,紧挨着的地上放着一个印着“金鸡滩农场”几个红字的白洋瓷脸盆,脸盆里摆着一个白洋瓷缸子,上边也印着“金鸡滩农场”几个字。脸盆边上搭着条白羊肚手巾,旁边地上挨着放着一个洋铁皮红色暖壶,一个灰不溜秋的小板凳,一个粗陶制的黄褐色釉面大水缸,水缸上盖着细玉米杆编成的盖子。

灶火没生火,冰锅冷灶的,屋子里不比外面暖和多少。汉子把后生的挎包跟背上的铺盖放在炕席上说:“我前两天叫人放火把你的炕烧过了,没潮气。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打盆热水,洗涝洗涝。”他把毛巾、缸子放在灶台上,拿着脸盆出了门,一会儿就端了盆热水进来,放在灶台上说:“你先洗把脸,歇缓歇缓,我去去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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