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星走了,他家里来人把他接走的。临走的时候,景星只是淡淡的说:“往后我会常回来看看的,有啥事儿常联系。刘林跟张申的事儿我会上心的,我会去找人去说,给他俩尽快平反。你俩也常打问着,反正要叫地下的人安息,活着的人活得一天比一天畅快。我觉得世事会拨乱反正好起来,往后的路能平稳些,不再那么艰难。”
景星走的时候,刘月去送他,他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语,只留给了刘月一封信,叫她转交给母亲。刘月见信没有封口,就打开看了一下:“信里只有一张信纸,上面写了一首叫生命的逻辑的诗。
当落霞染尽天边
秋虫在杂草间呢喃
你回眸一笑
问我为何死不悔改
当流星划过夜空
那一道光芒成为永恒
留在记忆里
叫人难以释怀
当飞鸟停留在树梢
梳理好凌乱的心
重新起飞
寻找心仪的楼台
当你穿过长长的街巷
消失在人海
没有人能明白
错过了就不会再来
当炊烟升起
孩童追逐嬉戏
我的思念
飞过江河湖海
当午夜梦回
冷月洒落清辉
千里之外
同样有人在月光下徘徊”
刘月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明白这诗说的倒究是什么意思。她把信交给母亲,乔兰正在灶房做饭,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看了一遍,淡然一笑,把纸笺跟信封丢进了灶火,继续切菜做饭,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刘月一头雾水,又不好说什么,问什么,只好带着满肚子的问号,帮忙相烘做饭。
吃过饭,老强子去找小强子、虎子哥抽烟、喝酒、聊天。刘月陪母亲织毛衣:“今年有了新样式,家里人的毛衣不能落伍,永远都是最时兴的才好。”乔兰边挑毛衣边说:“我晓得你心里跟猫抓一样,想叫我跟你说一下那首诗。你景叔的那首诗是说他忘不了,可也不怨恨,不遗憾了。他如今的心老了,想过几天安稳日子,不想那些高远的事情了。人哪,再大的磨难也可以挺过去,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刘月调侃地说:“你们那会儿的人都这样云遮雾罩,不好好说话吗。”乔兰嗔怪地说:“不懂不要装懂。你们这一辈人还好些,凌子他们那一辈人有几个有出息的。也就小强子教照得好,出了几个人才,城里头的大部分娃娃都荒废了,否则也轮不上咱家一次出三个大学生,你看咱镇北还有几个考上的。我们那会儿,天天舞文弄墨,天马行空,肆无忌惮,想写什么写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哪有什么顾忌。天天骂总统卖国,批总理无能,最是口无遮拦。文笔都是练出来聊出来写出的,能不好吗。你景叔压抑了三十年,如今能说能写了,还是谨慎的很,懂的自然懂了,不懂的咋也不懂。这就对了,他是个会变通、善权谋的人,鬼着呢。”刘月说:“往后会好的,我天天看杂志,文坛的风向有些变了,慢慢会变回去的。”乔兰说:“那你说,你景叔写的东西咋样。”刘月说:“写得好,有一种听人唱歌、听人诉说的感觉。”乔兰说:“你往后多念念旧体诗词,找点儿韵律。多读读民国时期的东西,找点儿情感。艺术就是美,理解了美,也就懂艺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