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沉默了片刻之后,有妇人道:“但这几天那青青倒是和山上老王家的哑巴儿子走的近,前几天还看见那小哑巴帮她去梅林摘花呢,会不会是找他玩去了?”
众人也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但也没多少人真的将那个孩子的生死挂在心中。
毕竟有那么个娘,村子里人对她们母女避之不及。顶多有些心软的妇人,看着孩子平日里饥一顿饱一顿的可怜,偷偷塞点饭给她吃。
但这还不能让王寡妇知道了,那婆娘泼辣的很,谁对那孩子好一点被她知道了站在门口能骂一个时辰都不停歇的。
久而久之,这母女人在村子里人憎鬼厌,几乎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如今王寡妇死了,县里的捕快们下来看了一眼,得出的结论是失足落水而亡。村子里也没人替她收拾,就一个草席卷了丢到乱葬岗扔了。
至于王寡妇家的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在王寡妇死之后再也没人见过她,与她一齐消失的还有山上人家买回的一个哑巴儿子。
后来根据村里的猎户说,最后一次见到两个孩子的时候是在凤山的山脚下,两个孩子恐怕是进山了。
这大冬日的,大雪封山,山中更时常有饿着肚子的野兽出没。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进山,就算是不被冻死也葬身野兽的肚子里了。
两个孩子就这么消失了,就像是一滴水,没在了池塘中,没有一丝涟漪。
在那之后,村子里人津津乐道的除了王寡妇的死,还有那城中好色的刘员外……
“还记得上次王寡妇说媒,说是要将小翠冲喜的刘员外吗,他啊,死了!”
“ 啊?他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因为起夜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被毒蛇咬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看样子,是那刘员外缺德的事情做多了,这是报应!”
刘员外死后,他的那些姨太太瓜分了刘家的家产,一哄而散,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伴随着年味正浓,各家都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喜悦之中,渐渐地都忘记了村头那个人憎鬼厌的寡妇,以及不知生死的小姑娘。
……
在那偏僻遥远的小山村,是永远吃不完的苦,挨不完的打。
灰暗的记忆里,只有那后山那片梅林,开的是那样的绚丽多彩,张扬肆意,是构成生命中唯一的色彩。以及,一个不会说话的少年,会帮她折下最高枝头的梅花,会背着她走过崎岖的山路去城中卖花。
他消瘦的背,是那样的温暖……是啊,原来在那冰冷的回忆中也曾有人温暖过她,为什么她从不记得?
她记得村里人的闲言碎语,记得王寡妇的刻薄刁钻,为什么这么重要的记忆却偏偏缺失了一角。
在这个雪夜,冰冷的地牢中,尘封的记忆被撩动。
就像是那泛黄已经模糊的画卷,渐渐模糊了那个少年的面容,所记得的只有永远、永远无法走出的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