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瞻的视角看去,只见冬末春初,那明媚的阳光照在窗边梳妆的少女身上,仿佛是用光影勾勒出的绝美画卷。
六年前的他,九死一生从战场上回来的时候,当他身上沾满着鲜血罪孽从骊山行宫出来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也会拥有这样岁月静好的人生。
宋瞻想,或许就是这样拥有过平静的、稍纵即逝的瞬间,就能够留下持久的痕迹,从而塑造属于他新的人生的轨迹……
铜镜映照出了宋瞻的轮廓,曲清商知道他是在注视着自己,可却也不知道他为何注视着自己……
有时候习惯真的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东西。
就像是她和现在的宋瞻,在这样一个晨间,都忘记了他们曾经过往的黑暗与阴霾。
仿佛是那冬日的枯枝等待着春风的到来,从黑暗中迎接新生。
那些惊心动魄不复存在,那些阴云诡谲也不再让他们相互猜忌,默契仿佛水到渠成……
“宋家的事,圣上觉得我处置过重了,将此事交给了大理寺。”
闻言,曲清商立即问道:“现在这烫手的山芋交到张良手中了?”
宋瞻沉默了会儿,方才说道:“是兰沉壁。”
听到兰沉壁的名字,曲清商叹了口气道:“这兰宋两家本是姻亲,这事到了兰沉壁手中,恐怕又是轻拿轻放。”
这兰家,在朝中可真是只手遮天啊。
若东宫势弱,楚重嘉登基的话,前世悲剧恐怕又要重演……
宋瞻听着她的语气,便问道:“你生气了?”
曲清商道:“我生什么气,反正昨日那场风波总归是落了宋家的脸面。若只是凭借廖氏的一些书信和金银,就定了堂堂尚书和世子的罪,哪能那么容易呢。”
毕竟他们身后可是六皇子与兰氏一族呢!
比起这个,曲清商更关心的是曲锦鸢……
“曲锦鸢在天牢里可说了什么,她为何要冒险杀柳氏?”
这是曲清商觉得奇怪的地方。
柳氏从前弑父的罪名被翻了出来,到了金吾狱定是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曲清商想不明白曲锦鸢为何要冒那么大的风险竟亲自去金吾狱杀人灭口。
她与陈掌事,还想隐瞒什么?
宋瞻轻轻摇头。
曲清商了然,冷笑道:“曲锦鸢那性子是见了棺材也不会掉泪,知道她身后有太后保她,金吾卫也不会轻易对她用刑,自然是会咬紧了什么也不肯说。”
宋瞻正在拿着桌上一个胭脂匣子在手中把玩,闻言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昨日宋家入狱,姬氏逆党在进京途中被劫,长安这水算是彻底被搅浑了……”
提到姬氏,曲清商便就想起了柳二,有些忧心道:“这场风波,希望不要波及到柳家就好。”
看着曲清商忧心忡忡的样子,宋瞻心中轻叹。
很明显长安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实则都是冲着她来的。
她的身世特殊,一旦被揭露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可她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到……
但宋瞻这一次却是想差了,曲清商在昨夜便已经预感到了山雨欲来。
“其实我心中都清楚,无论是曲锦鸢还是宋祈年,甚至是楚重嘉……都不过是整个棋局的一粒棋子而已。我其实很想知道,在这幕后操纵着这样一盘棋的人,究竟是谁?”
曲清商清湛的目光看着宋瞻问道,“昨日你说过,太后知道先帝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听到她的询问,宋瞻轻轻摇头,道:“我不知道,但……”
六年后的宋瞻肯定察觉出了什么,所以明知道曲清商和萧雪崖之间的关系,却从未吐露过她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