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一百二十二，家徒四壁

张跃麟刚一上车就摸出兜里的大哥大，一口气打了好几个电话，把接下来一系列的事情详细的叮嘱安排了一下。

挂断电话之后，张跃麟给两位姨姐说，昨天下午他就安排汽车，专门去大姨二姨各自的家里，把她们还有俩位姨夫接到了县里。还有他们各自的部分子女，能到的今天中午之前差不多都会到了县城里。一会儿两位姐姐到了县城里，差不多都能看到这些亲人们。

他这边的部分哥嫂今天中午也能见到。

坐在汽车后排的江浩淼忍不住问张跃麟：“弟弟，我对五姨的情况特别好奇，你刚才没有提到五姨和五姨夫，方便给我说一下这方面的情况吗？”

一时间，汽车里陷入了一种沉默的状态，而这种高档汽车的密封性又非常好，马路外面的声音几乎一点也没有传到汽车里，从而让汽车里显得特别的安静。

片刻后，张跃麟长长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悠悠的说道：“不用说，我父亲昨天也被接到了县里，肯定是要在那里欢迎你们的。但是怕两位姐姐因此伤心，我刚才就刻意没有提起。关于我妈妈嘛……”

既然姨姐江浩淼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情，既然他刚才侧着身看到龚仪佳也非常急迫的想知道相关方面的一些详情，张跃麟只好将那年妈妈如何失踪，到这么多年的情况，乃至后来胡雪芬老师如何不管不顾现实和世俗的眼光，最终与父亲走到一起这个事实，以及中途发生的一些让人们理解不了的怪诞的事情，高度概括而又清晰明了的给两位姨姐说了一遍。

中途，张跃前适时的把人们传闻有可能是借尸还魂这方面的情况，给两位姨姐往清点了一下。

两位姨姐听过之后，既悲伤又惊诧。她们适时的还问起了相关方面的一些事情。

张跃麟和张跃前问一答十的给她们解释得清清楚楚。

更让两位姨姐惊诧的是，原来胡雪芬老师居然是兰黛佳的妈妈！

张跃麟说：“胡雪芬老师是一个聪明漂亮，比我父亲小几岁，又干净，爱打扮的女人，拿我们周围那些人的标准来衡量，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走到一起。因为人家方方面面要比我父亲高端上道得多，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要上杆子倒追倒贴的那种，说死说活非要和我父亲走到一起不可。”

两位姨姐惊诧不已的说，现实中怎么能有这种怪诞的事情呢？真是不可思议啊……难道说，五姨真的是借尸还魂了吗？

张跃麟管自说：“现实啊，人们的流言蜚语啊，好像对胡雪芬老师来说干脆就不存在。而现在，好像她的脾气言行等等整个改变了很多，越来越接近于我妈了。虽然其实过去我妈的脾气也并不好，是那种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的人，可是在不发脾气的时候，我妈对身边的亲人们是特别好的。现在胡雪芬老师就是这种情况。”

两位姨姐为此唏嘘了一阵之后，在张跃麟他们哥俩的安慰下，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借着这个话题，张跃麟将他们家整个的家庭状况，弟兄姊妹们的一些详情，还有两个姨姨家的生活状况，所有俩姨们和配偶们各种情况，比较详尽的给两位姨姐说了一下。

两位姨姐基本听明白了，过去在没有包产到户之前，边塞县整个乡下的农民是非常穷困的。人们在地里忙活一年，差不多勉勉强强能解决个温饱，全年全家收入二三百块钱，勉勉强强能买回一点咸盐醋酱油。

过年，大人们给孩子们勉强外表换一身新衣服，而大人们十有八九，就连过年也不能给自己换一身新衣服。里面穿的那些衣服都是大的改小的，小的穿到一定的时候破烂穿不成了，再拆洗了，几件续成一件，就这么穿。家里的被子褥子都是那种破破烂烂勉强缝补的情况。

这十多年来人们的生活整个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家家户户粮仓里有余粮；穿的戴的都没有一点问题，每个家庭只要种好地，再出外面打点工，经济方面基本也没有什么问题。

两个姨家过去生活不好，大姨家尤其不好，孩子那么多，他们所在的村土地又不好，他们家差不多是村里最穷的人家，而他们村又是边塞县最穷的村子。二姨家相对来说还略好一些。

不过现在都好了。两家的所有孩子，包括配偶都在张跃麟名下的那些单位上了班，两位姨姨现在吃穿不愁，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她们各自的身体尚可，相对来说两位姨夫的身体不如两位姨姨。

张跃麟家，弟兄姊妹们都过得很好，就是四个哥哥，虽说是种地的农民，但是现在村里都有大瓦房，在第一楼都有他们的楼房，又都在张跃麟名下那些单位上班不说，那些单位，还多少不等的都有他们的股份。

其实拿当地的人来说，就是张跃麟的四个哥哥也都是小富翁。他们的孩子，现在都在县城里读书，一个个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下一步不用说，也都会像妹妹和六弟那样考一个好大学，以后会有一个好前程。

明白了，俩位姨姐算是把这些全部听明白了。极个别张跃麟没有从口里说出的内容，其实通过她们的脑补也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张跃麟他们家也好包括整个村里张家的家族，还有两位姨姨家现在的生活境遇，其实主要还是由张跃麟一个人给改变的。

张跃前适时的插嘴说：“咱们的四个哥哥，如果要不是我五哥的话，还是村里地地道道的农民。吃喝不错是肯定的，但是也仅此而已，没有大的发展，经济方面啊，股份方面想也别想。四哥能娶城里有公职的嫂子，孩子能变成城市户口，哥哥们在第一楼都有楼房，包括孩子们的读书等等，全部是我五哥一个人的功劳。包括我和妹妹，如果没有我五哥，十有八九都是西北最普通不过的农民，哪有后来考大学，还都是考了名牌大学的结果啊！”

开车的李耀华也插嘴说，围绕在张跃麟身边的他们这些哥们弟兄，也都是这样的情况，没有张跃麟他们都狗屁不是。

张跃麟谦虚着，不让弟弟和李耀华说这些给他贴金的话语。

两位姨姐唏嘘着，感慨着，也在不断的夸赞着张跃麟。

把这边的基本概况给两位姨姐说的差不多了，张跃麟就主动询问两位姨姐，三姨四姨包括两位姨夫的身体状况啊，生活情况啊，包括两边姊妹们的一些情况。

两位姨姐互相补充着给张跃麟他们说了一遍。不用说都是非常好的高大上，其实这根本就不需要细问，都能想象得到。

两位姐姐特别强调说，她们各自的妈妈，自从彻底明白了她们各自的身世之后，整夜整夜激动得睡不着觉，现在她们唯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赶紧赶紧与这边的亲人见面，要回老家转一转看一看。只是在她们劝说下，说她们赶紧来这边给打个前站，初步和亲戚们确定一下，尤其是最终确认一下不要搞错了再安排母亲来这边与亲人们会面，或者是把这边的亲人们请到京城团聚，才勉勉强强把她们各自的母亲劝说住。

汽车不知不觉就出了大青山，进入了边塞县的辖区。大梁大洼的丘陵地带，一眼望不到头的都是这个季节长势非常茂盛的各种农作物。土豆的苗蔓现在开着粉白色的花朵；玉米也长得很是茂盛。尤其喜人的是一大片一大片刚刚开始扬花的荞麦，给人一种白花花雪白一片的感觉。

两位姨姐欣喜的说，在她们的印象中西北是非常荒凉的，没想到一路走来这些农作物长得这么好看啊。两位姐姐不住的感慨道，她们对这些地方很陌生，但是对一些农作物很好奇。尤其是来到母亲的家乡，她们感觉到非常亲切，原来这就是她们血脉孕育的地方啊……两位姨姐说起这方面的事情，除了感慨，偶尔还要哽咽流泪。

凭着张跃麟的感觉，这两位姨姐都是俩个善良的厚道人，也是那种特别认亲的人。他心里想，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他也便于和她们交流沟通诸如龚殿雄的一些事情了。这种亲情，由血脉作为纽带，往后也能好好的长期交往下去了。

龚仪佳略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用那种试探的口气和张跃麟说起赵美华，如果方便的话让弟弟今天抽时间安排一下，她想去看望一下赵美华。给赵美华留点钱，让她自己买点什么吃的喝的，好坏也算是她和家里的一点点心意。至少不要让人家觉得他们这边失礼啊。

张跃麟说：“姐，咱们这都不是外人，姐的这个心意，站在你和咱们家这边的角度来说绝对没有错，这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件事情比较复杂，况且下一步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现在一点也不明朗，甚至说不乐观。在这种情况下，你去看赵美华或者说代表家里去看她，我觉得不一定就合适。完事以后我通过其他渠道把你和家里的意思给她传达一下，至少让她认为咱们这边没失礼，如果她想见你，我就安排你们见一下；如果人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那么你也就不要这样做了，你看呢？”

龚仪佳不得不承认弟弟说的非常在理，为此她说，好吧，那么只能这么定了。其实真的，这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强扭的瓜不甜，只是她不想让人家认为她高高在上，既然来了县里也不去看望人家一下。

江浩淼也说，姐有这么一个意思没错，弟弟说的也特别在理。

最后龚仪佳说，从京城出发之前，侄女给她捎了好几样小礼物，让她无论如何捎给她妈妈，不知道……

张跃麟说：“这个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完事儿以后你就交给我吧，我私下里交给赵美华。”

他们的车队飞驰到边塞大酒店外围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这里已经不知道围拢下多少人了。看到他们的车队，这些人哗的一下就像潮水一般给他们让开了路，让汽车开进大酒店台阶下面的空地。

隔着汽车玻璃，龚仪佳和江浩淼差不多一眼就认出来，在人群中间众星捧月一般的两位六十多岁的女人，那百分之百就是大姨二姨了。她们的身影和面庞是那么的熟悉，龚仪佳和江浩淼各自在这两个女人的身上，看到了她们母亲的身影。如果说在此之前她们俩人各自在心里，隐隐的或多或少还有些怀疑，这次寻亲的对象真的是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的话，这会儿这种怀疑已经荡然无存了。绝对没有认错的可能！

确定了这一点的一刹那，两位姑娘当时就扑簌簌的流下了一行行的热泪。她们两个人用那种抽咽的声音说，她们的妈妈模模糊糊的能够记得一点点，她们好像要与亲人分离的时候，有两个姐姐一路追着，追着，哭得伤心欲绝，撕心裂肺的情景。

龚仪佳说：“原来割舍不下我妈和我四姨的，就是这俩位亲姨姨啊……！”说到这里的时候，龚仪佳已经哭泣说不下去了。

江浩淼同样也是这一番大同小异的话语，和几乎如出一辙的伤心模样。

张跃麟也哽咽着说：“后来俩位姨姨，只要说起这方面的事情就要哭泣。直到现在都是这样。”

张跃麟的这一番话，让两位姨姐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汽车停在台阶下面，开启车门的时候，台阶上面的两位姨姨，已经在她们各自好几个子女的搀扶下，往下面走了。这时，俩位姨姨早已经泪流满面了。

龚仪佳和江浩淼跌跌撞撞的从汽车上下来扑上去，分别一头就扎在了两个姨姨的怀里。

接下来就是彼此感人肺腑而震天动地的一番哭嚎。

张跃麟示意周围的几位姨姐和嫂子搀扶着两位姨姐。他也尽可能的劝慰着这两位姨姐和俩位姨姨。

本来在此之前张跃麟没有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裴鸿基县z和林海涛，还有县里其他领导等在外围，他们肯定是要上来和俩位姨姐打招呼问好的，但是此刻看到两位姨姐这么伤心欲绝泪流满面的模样，张跃麟认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适合让姨姐们与父母官们见面，为此他悄悄地撤到一边，给裴鸿基县z和林海涛摆摆手。

裴鸿基县z和林海涛会意，随即就赶紧和后面车上下来的那些领导们打招呼问候去了。

张跃麟喊着弟弟，随即上去招呼这两位姨姨和姨姐，不要在这边站着了，赶紧去往里面的房间，有什么话在里面说。

十多分钟以后，他们一行坐电梯上到了六楼一个超大的里外套间。大姨夫和二姨夫都在这边等着呢，由于他们腿脚不好，刚才没有下楼。

在张跃麟的介绍下，龚仪佳和江浩淼赶紧和两位姨夫相认，彼此又是一番泪流满面的模样。

接下来，两位姨姐和俩位姨姨，不免又是一通唏嘘和哭泣。

在她们各自的情绪稍稍的平复了一点点的时候，张跃麟赶紧给大姨二姨家各自的儿女，儿媳女婿等等，介绍认识三姨家的龚仪佳和四姨家的江浩淼。

就在这个时候，张跃麟的父亲张国龙和胡雪芬，还有四个哥哥和四个嫂子从门外涌了进来。

胡雪芬分开众人扑上来，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抓住龚仪佳和江浩淼，伤心欲绝的嚎哭着。

龚仪佳和江浩淼起初一愣，但是在张跃麟一个眼神的示意下，两个姑娘大概是明白了什么似的，赶紧喊着胡雪芬姨姨，也难过的哭泣了开来。

这个时候，龚仪佳和江浩淼包括这个大套间里，没有一个人怀疑胡雪芬的哭泣是虚情假意扭捏作态，完全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感人肺腑的嚎哭。

看看这边的事情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而这时候毕竟还有那么多官员需要招呼，为此张跃麟赶紧把这边的事情交代给了李耀华和张跃前，又与龚仪佳和江浩淼打了一声招呼，也和大家匆忙中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这里。

等到张跃麟坐电梯下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刘振武.侯东明.张跃堂和兰展基等，早已经把省市包括县里的那些官员们招呼在一楼一间会客厅喝茶说话了。

秦超男和两位同行，在这间会议室四周，在给大家拍照和录像。

跟着龚仪佳和江浩淼来的那两男两女，分别坐在这间会议室不同角落的桌子上，埋头在疾书着。一路上龚仪佳和江浩淼已经给张跃麟说了，她们各自带的这两个工作人员，是她们各自单位整理材料的笔杆子，是她们这次专门带过来做一些文字工作的。他们要把当地教育和扶贫方面一些实际情况，整理一份详实的报告。

张跃麟赶紧给这些领导们抱歉不已的说了“慢待了领导们，不好意思啦，真是对不起了”之类的话语。

所有那些领导们差不多都异口同声的对张跃麟说，千万不要这么说，情有可原，人家上面那么两位大领导光临这里，心情又那么激动，见到亲人们的那副模样真让人感动啊，他就需要好好的照顾人家，这边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他管，他们都能理解，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抱歉不抱歉这一说。

林海涛示意张跃麟坐到他和裴县z中间的一个座位上，和领导们说话。

省市那些领导们随后都啧啧连声和张跃麟说，难道说这么宏大的一座大酒店，就是他的？这简直不可思议啊！要知道这可是偏远落后的边塞县啊，边塞县到目前为止还是国家级贫困县啊。

张跃麟赶紧给领导们解释，不是他个人的，是股份制，差不多所有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弟兄们都有份。

借着这个话题，县里的一把手包括裴鸿基县z和林海涛，都互相补充着给市里和省里那些领导们说，这座大酒店给县里提供了多少就业岗位，预计下一步能给财政带来多少收入，能如何带火当地的经济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