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张跃麟真的流泪了。
这么多年,不管因为任何事情,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一点那些金子。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富裕到不需要钱的时候,事实上好多的时候,他们让那些厂子一个个起死回生的时候,都是从银行贷款的。而是过去一贫如洗穷怕了,好不容易后来撞了狗屎运,获得了那么多金子,这是他们的一种底气,是他们勇往直前从来也没有害怕过的根本。
虽然她们三个人从来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说过什么,但是彼此心里都清楚,守住这种底线,就是守住了他们的根本。而一旦开始动用这些根本的时候,可能就是他们根基动摇的时候。
没想到守了这么多年的根本,今天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就要由他本人来打破了。
这一刻,张跃麟心理上是很荒凉的。
可想在这种情况下,他哪有心情回到老家,哪有心情除必须要把手头的这个厂子开起来,赚大钱之外这样那样的心情。
自从第二次返回到京城创业的时候,三姨四姨包括他们子女们还是要像之前那样,隔三差五轮番请张跃麟到各自的家里吃喝热闹,叙旧。刚开始,张跃麟隔六七天参加一两次吃喝聚会,随后他就慢慢的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把亲人们请他吃喝热闹的那些好意推脱了。
接下来,张跃麟有意无意的和陈彼得他们三个人探讨了一下过年休息啊,放假这些方面的事情。人家三个人给他的回答如出一辙:他们不需要放假。三十,初一照样要干。
好,这就太好了,其实这正符合张跃麟的心意。
张跃麟比较委婉的给身边的五个最得力的干将兰展基.关键和贺喜发,还有齐永恒和齐碧莲说了陈彼得他们的意思。事实上也相当于给他们意会这也是他的意思。
五个人都是聪明人,也都能感受到张跃麟的内心世界,当然没说的,完全站在他的身边,他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张跃麟又给这五个人意会,让他们提前给那些工程师技术员,尤其是给塞北市来的一百六十名学生提前放风,这里过年不放大假。放三天小假,多数人也最好是在京城城里转悠转悠。尤其是塞北市来的那些学生们,最好就不要回塞北市去了。如果这三天他们要是能加班的话,工资翻番。
张跃麟担心这边烧了这么多钱,直到现在没有结果没有出产品,怕传回家乡搞的人心惶惶,对他的影响不好。
由于张跃麟是一个有城府的人,在此之前不管他的心里多么焦虑,但是在下面的员工面前从来也没有表现出来。他只不过是在五个得力干将面前不由自主的有所流露而已。为此事实上其他员工们,直到今天并没有感觉到他们干的这份事业有什么危机,他们老总心里的焦虑感。因为他们每月的工资,按照当初人家给他们的许诺,一分钱不少都给他们开着。
因为人家陈彼得他们三个人过年都不休息,所以尽管张跃麟按照大中华人的习惯,过年这天和初一初二给单位的这些员工们放假了,但是实际上多一半员工,也只是三十和初一白天去京城城里,转悠吃喝了一通,初二这天差不多都自发的开始上班了。
其实要是按照张跃麟目前的心情,就是过年也没有准备去三姨四姨家吃喝。可是他毕竟是一个社会人啊,他知道按照大中华人的传统习惯,不管他再忙心里怎么想的,如果他要是做不到初一二去看看三姨四姨的话,那么这门亲戚接下来也就没法继续走下去了。
张跃麟考虑再三都没办法推脱的情况下,只好提前给三姨四姨解释,他在试验基地这边多么繁忙,走不开的一些客观理由。为此只能初一集中去看望一下三姨和四姨了。吃喝完以后,晚上他还要回到试验基地。
另外为了让三姨四姨和俩边的亲人们不要有什么想法,他还特意提前给龚殿雄嘱咐,让他帮着他给亲人们解释一下,这边确实走不开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亲人们只好按照他的意思,初一中午在三姨家吃喝热闹,晚上再到四姨家吃喝热闹。
至于说亲人们要从初二开始陆续宴请他的好意,张跃麟当然一概婉拒。亲人们退而求其次要在初二三以后陆续来基地看望他这些好意,也都被他非常委婉又坚决的推辞了。他说,这边环境条件太差,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等他把这边搞得有了起色,再专门把亲人们请到现场看吧。
而且在龚殿雄的点拨下,三姨和四姨给张跃麟打电话,邀请他必须去家的时候,同时让他必须把身边的五个得力干将一起带去。
好吧。其实张跃麟还真有这方面的一点点意思,但是他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提出这个要求啊。
在这方面,张跃麟不得不在心里感谢着龚殿雄。原来这人真的比当初他认为最好的时候还要好很多啊。这几个月来,龚殿雄甚至多次对他说,不要太煎熬,按部就班的推进就可以了,即便退一万步说不能生产出理想中的合格产品,他也会尽可能帮着他把这些产品推销出去的。这种自己家给自己家生产产品的做法,说穿了根本就不存在赔钱的事情,也不存在卖不出去的事情。
另外如果他们三家单位之前出的资金不够,尽管说,他再让出那么多。甚至比那更多也没有太大的难度,账目方面从始至终记得那么清楚,而且通过他们那些会计出纳给他们的老总反映,张跃麟和手下的那几个人,都是真正干事业的人,人家在具体的操作中都是把一分钱掰开两半花的,绝没有虚报一块钱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当初的投资不够,只能说明把事业搞得更大了。追加投资嘛,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另外,偌大一个厂子,从投资到出产品,哪有这么快的?不要说这么短的时间,即使一两年以后出产品也是比较正常的事情,谁也能理解,这需要周期啊!
张跃麟多次要为姨哥的这一番话掉泪了。如果不是遇上姨哥这样的人,换上另外一个说相反方面话语的人,这几个月以来张跃麟可能煎熬得就要受不了了。
难熬的一个正月和二月,继续还是在调试那些机械,培训工人和试验产品中度过的。距离正式出产品似乎还遥遥无期。
可是正月十三张跃堂给张跃麟这边万融科技有限公司大账上打来的五百万,眼看着就要花完了。
搞这么大一个厂子,从无到有,从有到完善,各个方面花钱的地方太多,这是之前张跃麟没有预估到的。
进入农历三月的一天,龚仪佳代表着父母和四姨和姨夫,还有俩头的姊妹来试验基地这边看望张跃麟,给了他一个存折,告诉他里面有一百万块钱人民币,顺便还告诉了他密码。说这是父母四姨和四姨夫还有俩头所有姊妹,共同给他赞助的。赔赚都没有关系,让他尽管用好了。
张跃麟默默的收下了这个存折。来到京城之后,张跃麟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三姨和四姨包括两位姨夫还有两头的姊妹们,那种浓浓的人情味。人家对他的亲情可不是停留在表面的,是发自内心的那种让人感动的亲情啊!
这一百万,在当时干其他的真是一笔大钱,可是搞他们这一行,尤其是从一开始就不是那种小打小闹,准备成为一家大企业大公司,甚至有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那种大手笔,似乎就是一笔可有可无的小钱了。
张跃麟勉强支撑到农历三月下旬,万融科技有限公司的大账上又没钱了。
连续两个晚上张跃麟没有睡好觉。他开始为他做这件事情是不是正确,开始反思了。也许当初考虑来京城发展,实在是太盲目,太高估自己了。原来在这边搞一个厂子,尤其是搞那么大一个起点就非常高的厂子,比起在老家操持这厂那厂,其难度不知道要大多少倍啊。
当然张跃麟明白,他已经没有后路,唯有勇往直前的往前冲,最终必须要胜利了才能对得起所有人。不然的话,万一要是失败了那是一件他无论如何承受不起的事情。
张跃麟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还没好意思继续和堂哥要钱的时候,张跃堂居然又给他这边打了四百八十万元人民币。但是张跃堂在电话里比较委婉的告诉他,他们手里所有的硬通货都出手了,再也没有了。
紧接着,兰展基又给他办来了一百万人民币。
对于这笔钱,张跃麟是无论如何不接受的。
当时收到钱的时候,张跃麟打电话问兰展基,他刚刚上班也没两年,即使工资福利奖金甚至奖励再多,无非也就是三五万吧,怎么能有这么多钱?如果要是因为帮助他这边,他挪用了单位的公款或者做了其他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是一件他无论如何不会原谅他的事情。“你必须要告诉五哥,这一百万究竟是怎么来的?你要给我说的能让我信服,我就要。不然的话,哪怕我这个厂子明天关门,我现在也要立刻把你这笔钱给你返回去。”
被逼无奈之下,电话那头的兰展基只好给他说,一直在追他的两个姑娘,无意中听到五哥这边做着大买卖需要钱,就纷纷从她们各自的家族中转借了一笔钱给他拿来了。
再加上他与身边的同事借了一点儿,包括他自己这两年的一点积蓄,这些钱就是这么来的。“五哥,我没有给你撒谎,放心好了,这里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不要说现在,将来,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动用国家一分钱的,因为我知道那样是自己给自己掘坟墓!”
张跃麟在心里说,我的三弟呀,我亲亲的大兄哥啊,你怎么这么好呢?我怎么感觉到我们之间比亲兄弟还要亲呢?为了我,你能让两个追你的姑娘给你拿钱帮助我,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亲情呢?你让我将来怎么回报你呢?
兰展武.关键和贺喜发,齐永恒和齐碧莲兄妹俩总共凑了三十万交给了张跃麟。这里面关键和贺喜发他们两个北漂拿出的是一个小数目,不过对于他们两个北漂来说,已经把他们和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不管钱多钱少,通过这个举动,张跃麟已经看出来,这两个小伙子已经准备与他同呼吸共命运了。
这里多数钱还是兰展武还有齐永恒和齐碧莲他们三个人拿出来的。兰展武其中的一部分钱,是哥哥兰展文汇来的。
所有的这些钱,勉强维持到农历四月下旬,也就是五月十几号,张跃麟无论如何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因为再过十多天又到了月底给这些员工们开支的时候了。
这时,张跃麟最怀念的一个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兰黛佳了。如果有兰黛佳在身边,肯定能帮着他出主意接下来该怎么办?
但是从去年六月份兰黛佳离开国内去了西洋国,直到现在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之前张跃麟要将他这边给兰黛佳传达的心声,也是通过兰展基给传达的。而人家始终也没有主动说要和他直接联系。
按道理来说,除了固定电话,他身上随时随地揣着大哥大,他的号码身边的人都知道,兰黛佳想联系他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人家直到今天都没有主动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在心理上隐隐地感觉到,兰黛佳肯定是不想主动和他联系,至于说为什么,现在还不好猜测。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也不便于贸然的给人家打电话了。
现在张跃麟完全可以把试验基地这边的情况,给关键和贺喜发和高永峰说一下,让他们那三家单位追加投资。但是他总认为那样不合适,因为当初他们合计投资两千万,是认为足够把这个厂子开起来的投资。现在没有看到一件产品的情况下,再让人家追加投资,张跃麟认为无论如何不合适。这个念头还是不要轻易的想了。
这时,可能是看出来或者说感觉出来了他的焦虑,陈彼得就主动对张跃麟说:“有两件事情你决定吧,第一,按照我和两个同学整体的思路,按正常时间来说,需要再过两个月才能投入生产。这个期间我们可以把我们的积蓄全部投入在咱们公司,共计大概有五百万人民币。另外我们也可以加紧再做两三天的准备,一周以后最大限度的开始生产出产品。”
张跃麟惊喜不已的说:“那么你们现在生产的产品,和两个月以后生产的产品,质量方面有差异吗?”
“质量方面几乎没有什么差异。”
张跃麟说:“那么咱们的产品生产出来,与国内和国际产品比起来,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那?”
“我可以自信的说,没有任何一家国内的产品能够比我们的产品质量过硬。和欧美那些产品质量不相上下。”
张跃麟越发惊喜不已的说:“那么这样的产品,你预测的销售价格呢?我们按什么价格销售,既不至于高,又能赚钱呢?
“我们是国外价格的三分之一,甚至更低。只比国内的产品高一点点,你还满意吗?”
张跃麟说:“满意,实在是太满意了!”
“但是由于我们的准备还不充足,所以严格的来说,只能生产一部分样品,还不具备大量投产的条件。”
张跃麟说:“哪怕你每一样产品给我生产出一件,至少让我和股东们都有了信心。如果能让我身后的三家股东确实认为我们的性价比非常合适的话,那么紧接着我再让他们追加投资,或者提前给我们打大量的预付款,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啦!”
陈彼得说:“好,我懂,我立刻给你生产出让他们满意的产品,价格还不会很高。而且我哪至于生产一样两样,我要让他们看到数量较多的产品,让他们对我们的技术和生产能力没有丝毫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