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钱本来就是送给严博用度的,不然就不会两家人坐车来还能有剩余,他却退回来。
退就退吧,莫归也不想多费唇舌劝他收回,这人太拗就是劝也劝不了。
但是他介绍的乐宜倒是引起了莫归的兴趣,军中还没有专职后勤的人,如果他真有能力,也算是个意外惊喜。
莫归看向乐宜,他站起来行了一个军礼,莫归问道:“乐将军从军几年,何时退役的?”
“大人,在下是新月历40年从军,在军中十三年,三年前退役。”
莫归将目光转到乐宜失去手臂的衣袖,问道:“乐将军既为军需官,理应不上战场,不知因何致残?”
乐宜低着头没有说话,好像这个问题让他难以回答。
严博看看乐宜,说道:“有什么不好说的,既然来投,大人就不是外人。你既开不了口,我便来说吧。”
严博居然还酝酿了一下情绪:“此事说来话长,乐宜识文断字,做事周密,从军十年就得任军需官,从四品衔。
因为得罪了顶头上司被降职成了队长,调守边防戌堡,一待三年,而他的顶头上司,就是当朝相国柳忠贤的女婿杨连升。
这且不说,最可气的是三年前草原上的匈奴人寇边,戌堡被围,杨连升故意拖延不发兵解围,以致乐宜全队一百余人悉数战死,最后仅存活六人,而这六人全都成了残疾。”
严博说的声情并茂,让人听后愤懑不已。
想不到,强大如厮的帝国竟然也会有如此龌龊,有这等女婿,那相国的人品也值得商榷。
乐宜重重叹了一口气,轻抚着左边衣袖,陷入了往日的悲伤之中。
“是我害了各位兄弟,如果不是因为我,杨连升也不会拖延发兵,戌堡也不至于久战无援。
当年万名草原骑兵寇边,前线四处戌堡被攻破,只有我们坚守待援,小小的戌堡被轮番攻击,打的非常惨烈。
好在我是军需出身,堡中粮草器械充足,硬生生抵抗了八天。
打到最后,仅剩我们十余人,若不是最后关头对方主将被流矢击中身亡,他们也不会在即将攻破戌堡的时候退兵了。
敌人退走后,我们又有数人重伤不治而亡,最后只剩我们六个残废还活着。”
严博却不认同乐宜独揽责任的说法:“哼,这事根本不怨你,即便你不得罪杨连升,他也不会救援你们,你很清楚原因的。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再说你不是还收养了一个小女孩吗?”
“嗯,那是我们副队长的女儿,他本是受我牵连,一起被贬到戌堡的。
后来在戌堡被围时中箭身亡,临死前我答应会照顾他的家人。
得知他的死讯,他娘子丢下他老父老母和一个年幼的女儿跟人跑了。
我替他尽了几年孝,两位老人先后过世,我就把他女儿接到了家里,和我的孩子一起养。
活着的时候,他最疼孩子了,天天在我耳边唠唠他姑娘多漂亮。
我就说,你孩子才几岁啊,女大十八变,说不定越变越像你,那嫁人都难了。
所以现在我要替他把孩子养大,再给她找个好人家,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人,也可以让她爹瞑目了。”
乐宜哽咽着说不下去,八尺的汉子眼中泪光闪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