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心中非常清楚,自己的罪名何止是贪墨这么简单,真要细细算来杀头都没问题。
可是官家既不兴师问罪,也不缉拿下狱,却只是着何铸在这里问责,顺带着赵鼎从旁监督一下而已。
官家这是何意?
张俊一下子想破脑袋也摸不清官家的路数,这一来一回之间已然是乱了章法和分寸。
莫非是钱财惹的祸?张俊腹诽着。
自己从进入这台院,何铸就一直在说钱财的事情。
按道理御史台办案,再结合皇城司的协助,自己那点黑料和罪名应该是清清楚楚的。
为什么只盯着钱财来说事,丝毫不提其他事情。
眼下朝廷捉襟见肘,莫非是要自己出点血来弥补国库的亏空?
“下官自然无法和岳帅比功劳。早年在军中颇有些积累,眼下夫人善于经营,怕是有人眼红而密奏构陷于下官。何公乃是台谏之首,可要主持公道才是!”
“目下官家欲革新变法,国库用度难免捉襟见肘。下官也颇有些家资,愿拿出些来为君分忧!”
张俊一边缓缓说着,一边有余光看着赵鼎,细细打量他的反应。
张俊这个说法让赵鼎和何铸二人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如此上道。
都没和他挑明就已经明白今天这事的缘由。
本来以他武将之身是很难挤进文官圈里,就凭他这心智和反应,怪不得能够入了秦桧的法眼。
但何铸心中非常明白,张俊就算为国分忧也不可能拿出三百万贯的家资来贴补朝廷。
不给他下点猛药是不可能让他大出血的。
“莫非张枢相以为这台院是瓦子里的店铺,还能讨价还价,破财消罪不成?”
“既然话已挑明,本官也不怕与你明说。南渡以来,枢相在军中一路升迁,纵容部属抢掠钱财,鱼肉百姓,卖官鬻爵,收受贿赂,是也不是?”
“伙同奸党诬陷忠良,议和之时有通敌卖国之嫌,是也不是?”
“凭借官职强买强卖,欺行霸市,侵占田庄,抢夺房产,横行霸道,是也不是?”
“贪赃枉法,克扣军饷,以权谋私,是也不是?”
何铸一口气将张俊的数条罪状一一道出。
宋朝刑罚分笞、杖、徒、流、死五刑,徒刑是限制自由的羁押,流则是流放边关不毛之地,死则是死刑。
张俊所犯之罪里面有的是杀头的死罪,有的是流放的重罪,有的是羁押的徒刑。
哪一条轻则身败名裂,身陷囹圄,重则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你,你,你……”
张俊此时被何铸的连环炮式的追问彻底慌了神。
这罪状条条都是自己干过的,他已经彻底相信御史台掌握了自己充分的证据。
但他毕竟是老江湖,快速的稳了稳心神,还是心存侥幸的想要继续推脱。
只是在强大的证据和气势面前,这样的推脱似乎已经微弱无力,毫无作用。
“何公切莫,切莫信口雌……”
“啪!”
张俊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赵鼎突然拍案而起,厉声的喝道:“张俊,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