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晚膳用的晚,膳后已近亥时。
两人正准备歇下,便听房门被叩响,齐麟在外低声禀话。
“宗主,府里传话。”
尹延君正坐在床榻前宽衣,内裳都敞开了大半,闻言浅叹一声,淡淡应道。
“何事?”
陶邀将净过面的帕子搭在架子上,侧耳听着,齐麟似是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
“是五公子。”
“传话的人说,五公子昨日回府后,在老夫人院子里大发了一通脾气,而后被送回院子禁闭思过,至今未曾进食,也不肯服药。”
“下人们劝不动,去请老夫人,老夫人说任凭五公子闹,都不许管他。”
“伍崖只好派五公子的贴身侍婢来传话,请宗主回去劝劝五公子。”
陶邀听罢,心下不由好笑。
这尹延昳到底是个几岁的孩子?
幼不幼稚?
他还有脸闹,她都还没闹呢。
她看向尹延君,便见坐在床榻边的男人衣襟大敞,面若寒霜。
“按老夫人的话做,都不许管他,让他闹。”
门外噤了声,也不知齐麟是不是真的这么去回话的。
陶邀立在原地默了两秒,举步走到男人身前,伸手替他整理衣襟,又不疾不徐地将衣绳细致的系好,细声开口道。
“我以为宗主今日回府去,是会去见五公子的。”
尹延君握住她手,将人拉进怀里揽抱住,面上没什么表情。
“见他做什么?犯了错受罚,还有理了?”
陶邀无奈,“那您先前说,三日后要五公子代您出席江南府聂老夫人寿宴一事,原是您自己安排的?也没跟五公子商议?”
尹延君看着她,牵唇摇头,“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还得三堂会审,听他本人的意见?”
陶邀坐在他腿上,一双玉臂环住他脖颈,想笑又忍住的模样。
“宗主怎么句句话都带着气?可是专程说给我听的?”
男人褐瞳清润柔和,凝视她浅笑盈盈的绝丽眉目,温声问她。
“怎么,你不气了?”
“想起来还是气的,但不去想的时候,也不至于一直气,不然我得多小肚鸡肠?何况,您不是都替我教训过他了?”
尹延君温笑一声,曲指刮了刮她秀致的鼻头。
“你倒是大度起来了,怎么,要扮贤惠,劝我回去看看他?”
陶邀搂着他脖颈的手紧了紧,轻撇嘴道。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嘛。”
尹延君无奈,“你又...”
陶邀加快语速打断他,“何况,老夫人是真不管自己亲儿子吗?”
“妾身虽然从小没有母亲,但我也知道,天底下做母亲的女人,没有会看着自己儿子受苦而不管的,也没有一个母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们相互闹别扭。”
“这来传话请宗主回去看五公子的侍婢,多半也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吧?”
“不然伍崖只是个侍卫,他有那么大的位份,派个侍婢来请宗主?他自己来,宗主都不一定给他面子。”
“这是老夫人在给你们兄弟拉台阶呢,这个台阶,宗主得下。”
尹延君听她这番话,绯红唇角牵了牵,眸中褐瞳却微不可见地发暗。
“是么?”
他这句问话,带着几分似是而非地冷嘲。
陶邀看到他眸中一掠而过的暗晦,心头不由多出几分掂量,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回道。
“当然是,宗主快回去吧。”
她垂下眼,自男人怀里退出来,到落地衣屏前取下他褪下的丹砂红外裳,上前伺候他更衣,口中说道:
“不然以五公子的脾性,您不下这台阶,他使性子苦着自己倒是其次。”
“三日后您要他代您出席江南府的寿宴,他即便不敢不听话,去了那儿也带着一肚子气,到时在宴席上惹了乱子,还是丢了清丽府的脸,又给您添了麻烦。”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妾身都已经不计较了,您就别抻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