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亦步亦趋追着她,咧嘴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
“姑娘慢些,奴婢从哪儿同您说起?”
“说说我父亲,说说锦俏,说什么都好。”
她只想知道她死里逃生后,她父亲怎么样,家里怎么样。
再多的笔墨字眼,都不及一个故乡人三言两语的转述。
两人一路进了屋,春迎与满秋便听见那小丫鬟脆生生地伶俐语声。
“就说老爷吧,老爷他一回府,便忙着操持生意呢,邀了江南商会的那些老爷们,接连吃了几夜的酒,每天早出晚归,可累了...”
“是啊,我父亲是那样的,他那人为了挣那碎银几两,可以愁的废寝忘食。”
陶邀在竹榻前落座,红着眼弯了弯唇。
他父亲是家财万贯不错,但他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吝啬之人。
他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每一个子儿,都要花在刀刃儿上。
而那个‘刀刃儿’,便是她。
见她红着眼,谷雨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说话也不自觉小声了些。
“老爷知道姑娘要出嫁,定是想给姑娘多添些嫁妆,他便是忙的脚不沾地,心也是踏实的。”
“他还让奴婢给姑娘带话儿,说姑娘即便是成了别人家的妇人,也记得他只有姑娘这一个心肝儿,不让姑娘受委屈,若是委屈了,一定要写信告诉他。”
“他会亲自来给姑娘做主,接姑娘回家。”
陶邀一阵鼻酸,连忙掩唇,泪珠却依旧噼啦噼啦落下来,砸在衣袖上晕开。
春迎与满秋齐齐一惊,忙一左一右上前安抚。
“家里来了人陪娘子,这是好事,娘子如何还哭起来了?”
“娘子,娘子快别哭...”
陶邀掩着鼻翼又哭又笑,“我没事,我是喜极而泣。”
没有人知道,当她听到那句‘接姑娘回家’时,是何等的心情。
那时在盛京城,父亲明明气急了,将她撵出家门,还曾说过再不管她的气话。
可他如今终于又说,会接她回家。
陶邀被三个丫头围着哄,很快也再次稍稍平定了心绪。
这个午后,她扯着谷雨聊了许多,春迎与满秋也在一旁陪着,时不时好奇的插两句嘴。
四个姑娘说说笑笑着,整个琼华苑里,都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直到日落西斜,火烧云熏染了半个天际,这热闹声才渐渐平息。
春迎取了火折子,将屋里的灯烛点亮。
满秋便扯了谷雨一同自脚榻上站起身,“娘子也累了,您先歇一会儿,奴婢领这妹妹去传膳,顺便带她看看咱们院子。”
陶邀斜倚在竹榻一头,闻言温婉一笑轻轻颔首。
“她刚来这里,年纪又小,你们两个多照顾一些,清丽府的事,也与她说一说,以免日后什么都不懂,再冲撞了人,惹了乱子。”
满秋正了正脸色,屈膝福礼。
“娘子放心,奴婢们一定教好谷雨。”
日后都是在同个主子跟前伺候的,一荣俱荣,道理她们都懂,也无需陶邀再多交代。
“嗯,有劳你们两个费心,去吧。”
三个丫头陆续离开,屋里清静下来,陶邀坐在原处一动未动,低垂下的眼帘轻颤如翼。
她很想同父亲团聚,他们是这世间彼此唯一的亲人。
依照父亲的心思,既然这般放不下她,是早晚会将生意迁移到清丽来的。
就不知,他若是已经筹谋着,中间要费多少心思。
倘若尹延君能帮上一把,定会事半功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