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毕竟是青梅竹马,相识那么多年...”
陶邀眼睫轻颤了一瞬,一只雪白柔荑搭上他臂弯。
“相看两厌,大约便是我同聂八子的相处方式,自幼习惯了的,没法改了,但若说真的有多厌恶,实则也并没有,谁都不曾对谁做下十恶不赦的坏事。”
尹延君偏首听着,见她又噤了声,适时的牵出抹温和笑意。
“那是相互起争执的久了,便也吵出几分情谊了?”
陶邀乌色瞳珠微晃,不动声色地牵唇一笑。
“我先头在屋里便与你说过,我这个人,自小就顽劣骄纵,很惹人厌的,在江南郡,怕是除了我父亲外,没有人真心与我交好。”
“我陶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下头那些人巴结奉承我,都是为了从陶家的生意上沾些便宜,图谋些财势。上头那些人,譬如江南府的主子们,大多也是见了我便绕道走,也唯有聂八子会次次与我争执。”
“他这个人挺别扭的,对旁人都是心高气傲,不拿正眼看人,但与我对峙起来,那是拼了十足的气势,只恨我一身顽骨,他想踩也偏偏踩不下泥潭里去。”
“等他大了点儿,不知哪天开始,便长了心眼儿,不与我当面争执了,却开始暗处使坏。”
“整个江南郡都知晓,我与他聂八子不对头,对方倒了霉,都想要喧天锣鼓的放鞭炮庆贺。”
“不过聂夫人曾说过,聂八子唯有与我置气的时候,才瞧着最有活力。”
说着话时,两人已经穿过了后院的月洞门,越渐靠近前头的敞庭。
陶邀弯唇笑了笑,语态似随意。
“江南府聂氏的人,其实都挺没意思的,一个比一个重礼教,刻板寡言,木头桩子似的。
“大约有个人能动不动便惹他们发火儿翻脸,于他们来说,也是不同的吧。”
马车停在敞庭里,尹延君一路听着都没插话,直到扶了陶邀上车,他也跟着坐进来。
车身轻晃,车帘摇曳时,他才似笑非笑戏谑了一句。
“那算是,欢喜冤家?”
陶邀抿了抿唇,皮笑肉不笑,“勉强算是个稀奇古怪的玩伴吧。”
她顿了顿,接着道:
“毕竟江南府和陶家的关系摆在那儿,也不可能就真的厌若仇敌,他其实也没什么朋友,比起那些围在他身边恭维讨好的人,大约与我翻脸争执,才更有趣些。”
“幼年时总归都是有些孩子脾性的,而今都长大了,也不能再做那等吵架拌嘴的幼稚行径了,所言所为,自然都得顾及到大局面。”
“说来,他先放下芥蒂,特地跑来帮我说亲,我竟还欠了他一次,倒是怪别扭的。”
尹延君定定瞧着她,始终似笑非笑地,半晌捏住她手,微微凑上前,沉着声问她。
“你与我说这么多聂八子的事,还多有回护他,便不怕我心里不痛快?”
陶邀眉目浅弯,“你不痛快了吗?不是你要问的?”
尹延君唇角勾了勾,“不痛快。”
陶邀便嗔了他一眼,轻轻甩开他手。
“我反正没什么异心,你不痛快也与我无干系,自己受着吧。”
男人向你打问另外一个男人时,想听的绝对不是你的矢口否认。
他既然问了,那必定是在意的。
你不能表现的太热,也不能表现的太冷。
轻描淡写一些,话话家常似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坦然一些。
你不当一回事,他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