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门,在喧天喜庆的锣鼓声中,陶邀被一双冷白如玉的修长大手牵住。
扶上了花轿,男人温言叮嘱在她耳边。
“坐稳了,八抬大轿也一样会晃悠。”
陶邀跪坐好,眉眼含笑点了点头。
尹延君退出来,将轿帘掩好。
回身上马时,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斜前方聂离风的袍角。
那娇小秀气的脚印,挂在漂白的袍子上,在漫天喜红映衬下,分外显眼了。
就显着他了...
尹延君淡着脸收回视线,随着唱礼官一声‘起轿’,当先策马,领着迎亲队和抬了亲娘子的花轿回城。
这一路上,为赶吉时,众人脚程都急。
陶邀坐在摇摇晃晃的八人台轿辇里,蒙着盖头又闷又晕,整个人都不舒适了,干脆揭了盖头,扬着手里却扇扇风驱热。
头上凤冠垂落的流苏时不时因为轻微摇晃打在她面上,烦的人恨不能将它扯下来。
陶邀摇着却扇的手渐渐停下,脑子里一阵晕胀,忍不住抬手扶了扶凤冠,指腹贴住额角轻揉。
这一触,才发觉自己额上已经满是汗水,怕是这么下去,面上妆容都要花了。
怎么这么热......
她说不出的胸闷气短,眼前开始晕光似的,心悸地发慌,直觉不对。
于是掩着胸口再顾不得许多,握拳叩响花轿的轩框。
轻微地‘笃笃’声。
众人皆在埋头赶路,轿夫俱是走的大汗淋漓,根本听不见。
陶邀渐渐气促,难受的指尖掐进了掌心里,扬着手中却扇一把去敲轿辕。
“停轿!”
她的呵声淹没在锣鼓喧天的喜气中,跟在轿子旁的人也都听不真切。
倒是那探出轿帘的半扇金翅凤羽的扇面,被日光这么一照,折射的刺目光线,晃了人的眼。
跟在轿子旁的春迎见状,忙凑上前去,小声问询:
“夫人?可是有话吩咐?”
陶邀整个人都已经伏在轿子里,热得汗湿衣襟,头晕心悸,浑身无力。
她气促地细喘着,费力晃着手中却扇,直到那扇子也拿不住,‘咕噜噜’滚下了喜轿。
轿夫们走的快,滚了土的金翅凤羽扇,很快被落了后头。
春迎和喜婆一惊,忙回身去捡。
周围众人因为这动静,纷纷慢下脚步,引起一波小小的骚动。
但迎亲是大事,中途停轿也是忌讳,没人敢停下来。
春迎捡了扇子,忙用袖子擦着,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小跑着追上花轿,昂头提了声唤着。
“夫人的扇子掉了,奴婢先想法子弄干净,您别急。”
陶邀只觉掐破的手心都没感觉到疼。
她阖了阖眼,一条无力的手臂伸长了,扒出轿帘。
那素白纤细的柔荑,在摇曳的朱红纱幔间,也十分抢眼。
春迎埋头擦扇子。
喜婆却是看的一惊,忙凑到轿子旁飞快的提醒。
“夫人您快坐好,手...”
得是什么姿势,那手才能毫无顾忌的耷拉出来啊!
正自心焦,便见那只美玉雕琢般精致的柔荑,似是无力的轻颤了一下,而后软软垂落下来。
就以一种了无生气的憔悴之态,搭在那儿不动了。
活像是那手的主人,在垂死前的最后一下挣扎...
喜婆预感荒谬。
下意识掩了掩唇,飞快的看了眼左右。
她跑了这么多年花轿子。
有新娘子在轿子里出事儿的例子,也屡见不鲜了!
喜婆的眼珠子咕噜噜地不安转动着。
这时候预感已经十分微妙。
她瞠目盯着那只白生生地手,再不敢置之不理,忙迈着步子冲轿夫们使眼色,小声叮嘱。
“慢些,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