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邀察言观色,也知道他是心烦。
她敛起眸底笑意,唇角却未落下。
两人进了屋,尹延君沉默无言,掀袍在矮榻前落座,腰背笔挺,双手撑在膝头,冷峻白皙的面上依然面无表情,周身气压寒气逼人。
陶邀挪步到他身侧,无声叹了口气,一双素手轻轻抚上男人宽阔结实的肩臂,力道轻柔抚捏着。
“你去萱室,同母亲置气了?”
尹延君敛下眉眼,腮颌线有一瞬咬紧。
陶邀审视着他的反应,轻轻撇开眼,柔声说道:
“这次我不同你站在一处了。”
尹延君闻言怔了一瞬,偏脸看她,眼里夹着两分意外。
陶邀樱红唇瓣浅抿,嗔了他一眼,纤细素臂环住他肩颈。
“再大的事,你怎么能偏听外人一面之词,一回府就去质问母亲呢?你待外人都那样宽仁善意,怎么对母亲就如此苛刻?”
尹延君喉结轻滚,提了口气,“我如何苛刻?我是...”
陶邀啊了一声,一手捂上他嘴,加快的语速也不失柔软。
“好,我懂,就算是你心里笃定一定是她,能拿得出证据,那我要问问你了,她早些年前明明雷厉风行就能做的事,为何到今天才拐着弯儿遮遮掩掩的去做了?”
尹延君褐瞳微怔,定定看着她,似是语结。
陶邀无奈牵唇,“你只看到她如何强势,如何不讲理,如何耍手段,如何坏了,你看没看见她为了你私底下的隐忍?”
“宗主,你忘了你说过,她或许有诸多不是,可她毕竟是你的母亲。”
“做母亲的,再是冷情,会对自己亲生的骨肉,一点都不爱吗?”
“她当年投鼠忌器,隐忍下那些人这么多年,是为了宗主,如今就算是暗地里用什么手段害人,初衷,也是为了你。”
尹延君一口气堵在心口,深褐瑞凤眸里掠过暗晦不明的复杂。
他握住陶邀的手攥进手心,撇开脸没出声。
陶邀看着他,挪上前半步,身子贴进他怀里,在他耳边小声低喃。
“换了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尹延君眼睫轻颤了一瞬,喉结上下滚了滚,修长大手搂住她腰肢,力道轻柔却稳重的将人揽抱到腿上,低垂着眼睫看她,声线有些微的哑。
“你同她,不一样的。”
陶邀环着他肩颈,弯眉笑了笑。
“人和人没有一样的,我只是说,不管是为了宗主,还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换了是我,我也会做老夫人做的事。”
“宗主,只要对你们有利的,哪怕是罪恶的事,我也一样会做。”
尹延君闭了闭眼,搂紧她,唇瓣贴着她耳鬓,沉声叹了一句。
“别说了。”
陶邀抿唇,依然补充了一句。
“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日老夫人不做,留到以后,就会轮到我去做,你明白吗?”
尹延君只是拥着她,半晌都没说话。
他明白有些事不可能一直不解决。
但真的事发后,对着尹老夫人,还是对着陶邀,他的心境是截然不同的。
这一刻,他释然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好笑。
人心,果然都是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