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丽的十月秋收忙碌将尽,秋意也清浅席卷。
而隔山越水之外的盛京城,十月里还依然灼热炎炎。
即便是入了夜,偶尔有风,也像是蒸笼里的气熏在身上,直闷得人冒汗。
勤政殿外值夜的御前太监刘公公,卷着袖管儿擦了擦淌颊而下的汗,听见殿内传出脚步声和低低的交谈声,他忙躬身侧步。
“二殿下,尹宗主。”
金氏二皇子停下正说的话,扭脸交代他。
“尹宗主刚替父皇施过针,想是先前服下的药已见效,父皇已经睡下,你今晚守在龙榻前,仔细记下父皇夜里几次起夜,和睡态是否安稳,明日我来问。”
刘公公谨慎应声,“是,二皇子,老奴定会亲自守在龙榻前。”
金氏二皇子点点头,又温吞含笑,抬手示意尹延君。
“尹宗主请。”
尹延君温润牵唇,负着手先行一步。
两人顺着御阶下来,一路出了皇宫。
虽是宫门已经落钥,但又皇帝的御令在,他们自然也出入方便。
齐麟就等在马车旁,见两人一起出来,便抱剑行礼。
“二皇子,宗主。”
金氏二皇子一手负在身后,笑的平易近人,微微颔首,又冲尹延君拱了拱手。
“那本殿便送尹宗主到此处,本殿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尹延君绯薄唇线浅勾,流利下颌线低了低,算是同他告辞。
待人一走,他便转身上了车。
齐麟坐在车辕上,挥着鞭子赶车回驿站,走出闹市,才微偏头低声同车里禀话。
“誉王世子今晚在朋悦楼设宴,原是往驿站那边亲自送了请帖,属下按例同其他拜帖一同婉拒了,说宗主每日往返宫中为皇帝诊治旧疾,实在脱不开身。金氏二皇子今晚,怕是要去朋悦楼赴誉王世子的宴。”
他们宗主过往入京,各大世族的人争相递帖子,想尽办法想见宗主一面。
宗主素来一视同仁,不管疾症慢症,从不应帖,哪怕人跪死在眼前,也从不心软。
毕竟这盛京城里明争暗斗权势纷争十分复杂,救得人会不会给清丽招来祸患,属实不能预知。
何况就连金氏皇帝请他,都还要等他有没有时间,谁人还能越过皇帝的颜面?
只要先例不破,就没人敢真正去攀扯清丽。
尹延君也便能图个清静。
不过,齐麟特意提金氏二皇子去赴誉王世子宴的事,自然也是因为有顾虑。
“宗主,如今我们私底下同那二皇子来往甚密,他会不会得寸进尺,逼您破这次例?”
“逼?”
尹延君端坐在车厢内,不置可否冷淡牵唇。
他以为他是谁?
齐麟只听到一声低轻哂笑,等了半晌,车内的人没再出声,他默了默,又继续说道。
“这个誉王世子,有几分心思,他请不动宗主,便从金氏二皇子和四公子身上下手,今日四公子遮掩身份去暗坊摸查消息,却与人生出纠纷,对方女扮男装,还故意伤在四公子手里,四公子未曾理会,便抛下人先一步回来了。”
尹延君听言觉得有趣,不禁溢出一声清笑。
“哦?延修被人缠住了?”
齐麟眉心压低,“是誉王府的人。”
尹延君无声扯唇,“倒是有趣。”
马车驶回驿站,尹延君回到房中,尹延修已经在等。
齐麟出去将门带上,房里,尹延修将今日发生的事娓娓复述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