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他义妹!”
陶邀一脸的嫌弃,踩好鞋子站起身来,“邀人吃饭就邀人吃饭,平白无故乱攀什么亲戚?麻不麻人?”
尹延君闻言失笑出声,负着手跟在她身后下楼,还悠声安抚了一句。
“名义上是,他这么称呼也没什么不对。”
陶邀就是顶着江南府义女的名义,嫁去的清丽府,这事无人不知。
就算她之后恢复了陶万金独女的身份,也躲不开已经是江南府义女。
“什么对不对?我可没他这种义兄。”
陶邀对聂八子的厌烦刻在骨子里,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
尹延君也没再出声。
夫妻俩下了楼,堂厅里,陶万金正端着只小银碗,给乳母怀里的孩子喂蛋羹。
小家伙香的直吧咂嘴,旁边另一个也在乳母怀里挣扎,啊啊啊的流着口水在挣食儿。
陶万金左边儿喂一口,右边儿喂一口,乐此不疲,喜得见牙不见眼。
“慢点儿慢点儿啊,别抢,还有还有,外公再让人去盛...”
陶邀走上前,闻言轻白他一眼,“别给他们喂太多,晚上睡前乳母还要喂,再撑着。”
陶万金头都不回,“你懂什么?小娃娃也都机灵着呢,不饿自然就不吃了。”
陶邀不服气,“我不懂,父亲能比我还懂!”
陶万金扭头斥她,“我不懂,你怎么长这么大的!你小时候我就这么喂!”
陶邀无言以对。
尹延君适时的出面打断父女俩的拌嘴,温声招呼陶万金,“岳父大人快入座,孩子们自然有乳母照看。”
“不坐不坐,这又不开膳呢,我先伺候好我金孙孙。”
这有孙万事足的样,陶邀真看不下去。
她扭头出了堂屋,到院子里透气。
许久没回来,也没好好看看她这间院子。
冬日里的海棠树光秃秃,夕阳晒影的枯枝丫杈有些萧索,但晚霞烟罩下,院子里的流渠水声叮咛,回廊抱厦朱廊红宇,一切都很新颖鲜艳,好似住在这院子里的主人从未离开过。
陶邀眸色动容,听见廊檐下悬挂的八只金铃被晚风拂动叮泠作响。
她视线遁着寻过去,瞧见两个空着的金鸟笼,还挂在她过去时常逗鸟的地方。
“夫人过去喜欢养鸟儿?”
男人清润的嗓音自头顶落下来,陶邀回头看了看他,浅笑未语。
她举步往那两只鸟笼的方向走去,尹延君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我过去喜欢的事可多了,招猫逗狗,遛鸟喂鱼,什么打发时间有趣,便做什么。”
反正她那会儿除了名声臭了不好嫁人,旁的什么都比别人滋润。
她伸手戳了下金漆鸟笼的底部,轻轻一转,鸟笼子便徐徐转圈,在夕阳下瞧着烁烁生彩。
“这里头原先养了两只金丝雀,我那年跟着父亲去盛京城时还带着的,那叫声似摇铃,十分悦耳好听,我每每听过都觉得心静,很喜欢。”
“后来认识孟砚,他笑我用金笼子养金丝雀,还说那对雀儿就像我,赏心悦目,适宜被人养在精心打造的金笼子里。”
陶邀笑了笑,收回视线,又看向廊下的流渠。
“于是我就将那对雀儿放走了,我告诉他,别人用木笼子铁笼子养鸟儿,可我却造金笼子,是因为我能造的起,也因为我喜欢金灿灿又工艺优美的东西,不是为了养鸟儿。”
“不管有没有这对雀儿,我也喜欢拥有比别人更矜贵的东西,而但凡是我喜欢的东西,我就会倾其所有搭配给它更好的,哪怕我不再喜欢这件东西,那我倾其所有铸造给它的,也还有权利收走。”
“重要的是,我不是雀儿,也不是笼子。”
她已经很久不提往事了,尤其是已经死了的人。
不过是就这鸟笼子,突然想起来罢了。
尹延君没说什么,他听懂陶邀这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