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夫人是江南府当家主母。
她自然知道这握着库中钥匙,便是握着阖府命脉,能绝对当家做主的地位。
她看陶邀的眼神有些变化,震惊而隐晦,似是没想到她孤身一人,能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在清丽府混的如此有头有脸。
陶邀唇畔笑意清甜,嗓音不经意变得柔软。
“宗主信任我,是我的福气,我也只有操持好家业,多赚些银钱给他,为他生儿育女,作为报答。他是个好夫君,好宗主,也是好父亲。”
她语气里都是庆幸和温暖。
是故意的。
要让聂夫人知道,她过得很好,而尹延君更好。
这样她会知道她曾瞧不上眼的人,究竟有多优秀,而她又曾失去过什么。
聂夫人脸上表情微微变幻,很快又笑的一脸欣慰,握陶邀的手握的更紧,两人手心都出汗了,她也没想松开。
“太好了,你先头吃了那么大的苦,也算是因祸得福,如今有个好夫君,又有那么可爱的儿女,我真是为你感到欣慰。”
陶邀浅浅弯着唇,笑的明媚。
聂夫人笑了一会儿,又说,“那你如今有两个这么小的孩子要照看,府里的事还能忙的过来?尤其尹宗主身边,我记得他在外养了好些外室...”
陶邀似是惊讶的看了看聂夫人,继而又抿嘴笑道。
“那都是原先了,如今那些外室早已经打发了,宗主成亲后不像从前,夫人不必替我担心。”
聂夫人若有所思,似还有些不信。
“哦,是这样...”
陶邀佯装看不到她的脸色,犹自甜声细语的说着。
“夫人知道我,从小就霸道,我最受不得与人分享什么,何况是夫君,宗主也明白我,所以他遣散了那些外宅娘子,也不纳妾。”
聂夫人笑了笑,心下却是不以为然。
她不信一个风流的男人,成亲后会改邪归正。
但是陶邀又说,“我原先很羡慕义父跟义母,义父娶了义母后,就再也没纳过妾,一直同义母恩爱有加,我希望自己日后的夫君也这样待我,如今我终于心愿得偿了。”
聂夫人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
聂宗主的确是娶了她之后,就没再纳妾,也的确是与她恩爱有加。
但他原先有几个妾室,一直养在府里,别说遣散了,就是偶尔她身子不便,聂宗主还会去妾室房里过夜。
虽然不多,但也有的。
她不再开口,陶邀也适可而止地收了声。
她原先没想刺聂夫人的,实在是她瞧不上尹延君和清丽,有些让她着恼了。
聂夫人是个端庄温善的人,她很亲和,陶邀过去就曾在她身上寻找到母亲的影子。
尤其她关怀疼爱聂八子和聂浔羽时的神情与语态,就很有母亲的样子。
那时候陶邀很羡慕聂八子,也很喜欢聂夫人。
别人训斥她,她从来左耳朵进右耳多出。
聂夫人从不会对她说重话,但只要是聂夫人说的话,陶邀都会听。
直到每次她跟聂八子起争执,对方几次气愤张口说绝不会跟她定亲时,聂浔羽骂她痴心妄想,聂夫人没有训斥聂八子口不择言,也没有责罚聂浔羽,更没有安慰她。
她也对聂夫人心生过期盼。
她父亲告诉她,当孩子们冲撞了别人,而得不到长辈的呵斥和责罚时,代表着他们的长辈是默许的,在心底里维护他们,同他们想法一致。
那时候陶邀明白了,别人的母亲,永远是别人的母亲。
她就不再喜欢亲近聂夫人了。
回到宴厅时,男人们已经在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尹延君亲自起身扶陶邀入座,聂宗主见人齐了,立即便举杯邀请诸人共饮。
尹延君温笑压住陶邀面前的杯盏,阻止侍婢斟酒,在聂宗主发出疑问前,润声解释。
“邀邀怀有身孕,不宜沾酒,她这杯,我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