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离风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陶邀,语气略略和缓。
“昨晚的事,他都同你说了?”
陶邀眸光澄明,视线在他面上打量了一番,轻轻颔首。
“所以你来,是为什么?”
聂离风直言,“羽儿情况很不好,只有尹延君能救她,我想送她去清丽府,到时还请你多照看她几分。”
陶邀樱红唇瓣浅弯,态度十分客气。
“你不用特意叮嘱,我身为清丽府宗主夫人,照料前来清丽府求医的病患,是分内事。”
聂离风眸色复杂,“尹宗主说羽儿她危在旦夕...”
他欲言又止,定定看着陶邀,像是想看她会如何说。
陶邀顿了顿,温浅叹息。
“宗主同我说了,我即便没有亲眼见到她的伤势,也能想象到有多骇人,你亲眼所见,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你能不能让他尽力救治羽儿,她才十五岁...”
“你无需质疑宗主的医术,他不会玩笑于人命关天的事,何况我们没什么深仇大怨,值得他见死不救,他的话你们可以不信,再找更多的大夫来看,你们总不能不信所有大夫的话。”
聂离风脸色微白,紧紧抿住唇。
“你的意思是,羽儿真的...没救了?”
陶邀没回答他,只是盯着他审视了一番,才缓声问他。
“既然真的那么担心,又为什么不早点来请他过去?难道聂氏的颜面,比聂浔羽的命重要?”
聂离风攥紧拳头,似是无话可答。
陶邀眼睫低敛,微微摇头。
“就算她真的出个好歹,也怪不得谁,你好好开解聂夫人和聂宗主,其他的不要多想。”
“我已经同宗主提过,让他暂居江南府,尽力救治聂浔羽,剩下的,我也帮不了你太多了,快回去吧。”
她说罢站起身,准备就此离开,却在抬脚时又被聂离风唤住。
“陶邀。”
陶邀驻足,微微侧目看向他。
聂离风唇色略白,眼睫半垂轻颤,声线喑哑。
“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陶邀不该拒绝。
所以她缄默了片刻,话语清柔启唇。
“我应该去,但不是现在。”
聂浔羽生死未卜,聂夫人悲痛欲绝,没有人会这个时候去探望。
江南府的人顾不及招待,又恐有幸灾乐祸之嫌。
聂离风喉结滚了滚,半晌微颔首,转身脚步沉重的离开。
陶邀跟在他身后走出厅门,看着白衣郎君步伐一顿一缓离开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他。
“我陶家家业都转给你,你有那么多钱吗?”
聂离风驻足在院中,偏头低语,“你放心,即便是打下欠据,我两年内一定会还清。”
陶邀不怀疑这一点,因为那些遍布江南郡的商铺,只要照旧经营,不出一个月江南府就能彻底焕然一新。
她步下台阶,“你打欠据我并不担心,但是聂八子,你拥有了这些遍布江南郡的家业和商铺,还会继续官商相利,受人桎梏吗?”
立在聂离风身侧,陶邀微微歪头看着他。
“等你彻底替代了我父亲的位子,带领江南郡蒸蒸日上的时候,你还能从金氏二皇子铺下的兜网中,全身而退吗?”
“倘若你不能,聂浔羽此番当真故去,聂夫人一定悲痛欲绝,聂宗主说不定也受不了,到那时,你又会怎么做?”
聂离风缓缓侧脸与她对视,微微上挑的眼尾渲红。
陶邀语声轻乎,“要不择手段,让金氏二皇子,为此付出代价吗?”
聂离风喉间像是含着片刀片,他努力了许久,才掀动唇瓣,语声沙哑道。
“我聂离风,有仇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