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跟余叔解释,有粮为什么留在京中。
实在是身边没几个信任的人,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京中的产业放心不下,只能让有粮守着。
有粮踏实,勤恳,养殖家禽家畜做的挺好,夫妻两个和睦,说不定来年都能给余叔添个孙子。
“好好,能帮得上公子就好,我就怕这小子给公子添麻烦。”余叔是个厚道的,当年这一点恩惠,到现在都没忘记。
“家中这两年,多亏了余叔帮衬,情况还好吧。”
“......”
村里这些人情往来都是自己要处理的,只有余叔说明了,自己才好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
聊到深夜,这一年来村子发生的大小事情都说的差不多。
贺宣才去休息,休息之前,让余叔看着安排家中过冬的菜蔬,十几人跟原来两三口人要准备的东西可不是差上一点两点。
小竹罗家旺两人明日直接去府城寻访名医,出发前把三爷爷的脉案情况问清楚,带过去。
村里郎中哪有写脉案的习惯,最多遇上疑难杂症被治好了,会记下来,好作为参考,照方抓药。
这事难不倒小竹,郎中口述,自己写呗。
不管怎么说,家里的人情往来,日常交际明天都要走起来。
毕竟自己一去一载,回来了,总要去老宅拜见下嫡母。
贺宣回到村里,忙碌了几日,才把家中杂事理顺,各家需要拜访的都走动了一遍。
有空就去三里村陪陪三爷爷,小竹他们还没回来,但是三爷爷的身体眼看着越来越差。
刚回来的时候,还能说几个字,今日,稀粥都吞咽不进去了。
在村里,老人水米不进,也就意味着走到尽头了。
这时候,别说请来名医,华佗转世都没法子。
贺宣中午回家吃个饭的功夫,看到余叔送走一个眼熟的人。
牛车停在门口。
“刚才那人来做什么?”贺宣解开披风,家里暖和着,穿这个闷得慌。
“老夫人请您明日去吃饭。”
“什么名目?”
“就说了团聚一下,没说其他原因。”这是刚才下人的原话,但是内幕余叔也知道一些。
“村里有人跟我说,公子您的姑母想让老夫人给您说亲。”
“人选她们都安排好了。”贺宣这话不是问句。
“听说有您姑母的女儿,长姊的小姑子,还有几个嫂子那边的亲戚。”余叔把他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这在村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虽然老宅没人出来说过,但是附近的邻居早就看明白来来往往的几个人,家中都有年纪相仿的女郎,猜都猜出来了。
怎么感觉公子出去一年,这气势越来越强,自己回个话都小心翼翼的,怕被牵连,余叔偷看了眼公子,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哼~”
贺宣从鼻腔里切了一声,也没说去不去,余叔有眼力的没问,老实去厨房吃饭。
这顿饭,没得到贺宣确切回复,老宅的几个妇人盼望着能有个回信。
本打算第二日一早,再让管事去请一回,却被另一件事打的措手不及。
三爷爷当天晚上出气多,进气少,村里的郎中连夜被叫起来,熬了汤药灌下去,也没有一点好转。
脸色都是青灰的,郎中断断续续守到天亮,家里人都开始准备后事了。
实在是无力回天。
贺宣让贺青去县城找郎中,看看小竹他们回来没有。
可惜,天亮没多久,三爷爷醒了过来,还能简单说几句话。
看到这个样子,大家都明白了,这是回光返照。
把家里人都叫回来,嫁出去的女儿女婿也喊来,送老人最后一程。
小竹他们没回来,贺青请的郎中来了,把过脉摇了摇头就回去了。
贺三爷一个个儿孙看过去,屋子里满满堂堂都是人,家里几个小娃娃,这段时间也不敢大声哭闹,闷不吭声抱着母亲大腿,屋里的气氛很是沉重。
目光转到贺宣身上,三爷爷动了动手。
贺宣上前,拉住老人的手。
看着三爷爷想要交代点什么,附耳过去听。
“三爷爷,你放心,我会好好念书的,以后族里孩子愿意念书的,也都会送去族学,让宗族越来越好...”
听不清三爷爷说什么没关系,知道老人心里念着什么,贺宣做了保证,怕三爷爷听不清,还重复了好几遍,三爷爷欣慰的点点头。
交代完遗言,三爷爷和族长目光交汇后,贺族长哽咽道。
“给三叔换寿衣。”
“唔~”
“爹~”
“爷爷~”底下人哭成一片,喊什么的都有。
大半人都往外走,只剩下几个至亲帮着换衣裳。
村里人就是这个习俗,不要以为人没死,换寿衣不吉利,反而恰恰是想冲一冲。
仓库的棺材也拉出来放屋里。
这都是老人早就准备好的,刷了好几遍漆。
趁着人还有一口气,四肢关节都还能动弹的时候,把全套寿衣寿鞋都换好,不然尸体凉了,衣服都穿不上去。
外面守着的人倒也不全是亲戚,还有些干活的人。
遇到这种白事,村里自有一帮子人帮着忙活。
不然临时准备麻布都是件费钱的事。
贺宣呆在角落,想一个人静一静,手上被贺成递了一块麻布。
沉默的接过,两人也说什么。
三爷爷换完寿衣,见过女儿一家,没多久,里面的人就传出哭声。
这回是人走了。
贺宣感觉这氛围不对,心里堵得慌,仰头望着天空。
三爷爷走在腊月二十三,明明没几天就过年了,可偏偏这个年过不去。
中午这顿饭,贺家留了不少帮忙的人一起吃饭,贺宣没留下,回家吃的。
感觉在这个环境里,憋得慌,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