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顺畅,没有堵车,大概8点到家。遇到堵车,那就没有一个准点。”
点点头,看向车里躺着的张梁子,张记第一次深切感受回家的意义。
医生说只要有呼吸机仪器呼吸,张梁子体征没有问题,能够保证他回到家。
到家卸掉呼吸机,只需要看时间为张梁子清理口腔、鼻腔的痰,他还可以自己呼吸。
张华、张芸拎着大包小包下楼,接过张芸手中的包放进救护车里。
张华和司机坐在驾驶室,张记、张芸和护士坐在后面,看护着张梁子。
救护车行驶离开人民医院,张记透过玻璃看着离开的医院,心中松了一口气。
久病床前无孝子,不是没有孝顺的儿子,而是在一天一天的消磨中,那一份小心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心中不停告诉张记,父母将他养育长大,父母将他养育长大,内心还是希望所有事情尽快结束,不用在住在重症监护室外面,不用在医院里受罪。
张记不确定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没有心疼钱,也没有心疼时间,只是想要让一切快一些结束。
躺着的是他的亲生父亲,作为父亲的儿子,他不能伤害病床上的父亲,不能做对他不好的事。
可是他精神濒临崩溃的界限,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崩溃。
和解程序走的顺利,赔偿金33万,一次性打到银行卡中。
住院费一共花了12.6万,鲜活人命的代价是20.4万。
靠着救护车车厢,张记看着张梁子。
张梁子呼吸粗重,似乎有东西堵住鼻腔,呼呼的声音听起来犹如秋天的风吹。
“妈,家里也没有人收拾,肯定很脏。”
“回到家里,我和哥先收拾房子,等客厅收拾出来,再让爸下车。”
“我想着抬一张床放在客厅,晚上我和哥守着。客厅空间大,沙发上能睡觉,不会拥挤。”
“两个人轮流着守,一夜很快过去。”
张芸说道。“不用你打扫卫生,隔壁的二叔已经打扫了。”
诧异看一眼张芸,张记不明白张芸为什么要将回家的消息告诉村里人,还会让村里人去打扫房子。
家事不外扬,医疗纠纷不是好事,更何况张梁子回家肯定活不了几天。
不想让外人到家里探望,也不想接受外人的探望。
贫瘠土地孕养的灵魂,一分地都能打破头,怎么会关系一个人的死活。
想要反驳张芸,张记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也不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是张记感到心累,不想和张芸爆发冲突。
护士还在车厢里,自顾低头玩着手机,没有在意张记和张芸交谈。
张芸抬头看一眼张记,见张记欲言又止的样子,没有说话。
张记上了大学,但是人情世故还是不懂,不知道远亲近邻的道理。
人死为大,这是农村的习俗,也是农村的规矩。
红事不叫不来,白事不叫自来,为亡人家里做事,这是为自己积累阴德。
没有向张记解释这些道理,男人该经历的事会慢慢经历,她现在的心情只想快一些回家,不想在路上耽搁。
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张记想到救护车是马闲闲联系的,包括运输费用也是马闲闲帮忙谈下来的。
不清楚2500元是多还是少,想来以人情关系的纽带,必定是让了一部分钱。
计划等事情办完以后,找时间去枣城请马闲闲吃饭,向她表达谢意。
坐在救护车里,应该告诉马闲闲一声,他已经联系救护车司机,并在回家的路上。
编辑信息发送出去,张记放下手机。
头晕脑胀的难受,他想要休息一会。
回家还需要3个小时的路程,无聊坐车,能够做的事情并不多。
张芸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张记不知道张芸如何想的。
而回到家以后还要彻夜守着张梁子,这也是大项任务。
不想让张梁子死去,但他控制不了人的生死,只能等待最后一刻到来。
死亡是瞬间发生的事,一个人停止了呼吸,也就代表他离开这个活人生存的世界。
而活人呼吸着活着,活着更像是一个过程,终点是不得不的死亡。
手机震动,没有心情看手机,张记沉思活着和死亡的界限。
呼吸是界限两者的界限,还是生命体征才是两者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