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谨确实出其不意。
别人都以为,他在想办法做今年的事情。
结果,他压根没有。
他拿出了往年的账册,挑选了几个地位比较特殊的商户作为首目标,一笔一笔地算账。
最后,确定了有几家的账册出现了十分明显问题,往年缴纳的税款,也不对。
谁能想到呢?
晏谨请他们来京兆府喝茶之后,这些人,就直接出不去了。
接着,几个商户家主、几个世家的掌事者,纷纷被带到了京兆府进行审问。
而这些人,地位比较微妙。
他们不是京城世家贵族或者富家豪门里的大头,但跟京城的一些官僚、士族有着斩不断的联系。
用谢楚楚的话来说,就是十分典型。
用晏谨的话来说,便是十分适合杀鸡儆猴。
他们当然不肯承认。
但没关系,晏谨会出手。
晏谨直接将账册丢到了他们的面前。
“隐瞒田产,将自己的田产伪报在他人的名下,逃避赋税,跟朝廷官员勾结,将田地赋税化整为零,分洒到其他农户的田地上逃税,虚构不存在的人,逃避商业税,这等逃税的手法,古往今来一个样,你们以为自己很聪明么?”
这是晏谨亲自核算过的账册,绝没有缺漏。
如今被甩到面前,他们抓起来一看,瞬间脸色大变。
因为晏谨算的,比他们的账房先生还要清楚!
晏谨低头看着脸色微变的钱家主:“过去五年,钱家漏税逐年增长,从三万两白银,逐年上升,至去年的十万两白银,若是怀疑本官算错了,钱家可以请自己的账房先生来仔细核算,不过如今看来,你们没有这个机会了。”
钱家是京城的富贵人家,产业十分多,田产丰厚。
本来是商户之家的,但前几年,钱家儿子考上了进士,在朝中做官,钱家的身份水涨船高。
一跃从士农工商中最低的“商”户,跃升“士”族,还跟朝中其他官员联姻,关系横七纵八,十分复杂。
在短暂的惊慌之后,钱家主冷静下来。
晏谨也不过是一个五品的京兆府参事,钱家却脉广,京城的权势如一张大网,彼此相护,彼此之间有契约,他晏谨一个人,能将他们如何?
简直是妄想!
这么一想,钱家主渐渐平静下来。
“大人所说的这一切,恕老夫不能承认,钱家清清白白,每年都按时按数缴纳税款,老夫的女儿、妹妹,嫁的都是朝中大员,老夫的媳妇,也是朝中大员之女,晏大人,你可得好好想想,莫要冤枉了老夫。”
晏谨低笑了一声:“钱家主莫非是在威胁本官么?”
钱家主不说话,但就是看着晏谨,眼神极具威胁。
晏谨坐下来,虽然微微抬头的姿态,可却有一种贵族与王者的傲气,让人不自知地降低身姿。
只见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人呈上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婴儿饰物。
原先还十分平静的钱家主,瞬间瞪大了眼睛,无法再维持平静。
甚至还不等晏谨说什么,就要冲上来。
“你这个恶人,你这个恶人,你怎么什么都做得出来!”
“晏谨,你不得好死!”
“你不择手段,你不是人!”
钱家主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晏谨拿上来的这个东西,是他钱家唯一小孙子的。
当然,朱门绣户之中,腌臜事十分多,这个所谓的孙子,或许,该叫钱家主一声爹。
钱家主碰不到晏谨一丝一毫,有人拦住了他。
晏谨无所谓钱家主的咒骂,只要不骂谢楚楚和他的家人,他无所谓。
此刻,他欣赏地看了一眼钱家主:“本官对钱家主的私事,半点不感兴趣,之所以请钱家主过来,目的很简单,就是想问问钱家主,钱家缴税之事的一些明目,来人,钱家主的茶水洒了,重新上一杯,让钱家主润润喉,好好说一说。”
钱家主浑身瘫软地坐了下来。
这世上之人,人人都有贪欲。
人人都有欲望,再强大再厉害的人,心中也有弱点。
就好比,晏谨自己的弱点,是谢楚楚。
当然,这个弱点,本身就已经足够强大,于是,便成为一种心灵约束与牵绊。
而眼前这位钱家主的弱点,就是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私事。
一旦公开,钱家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