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了,痛哭着,绝望滚滚而来!悲呀!一个人孤零零死在天王星废墟带,哀呀!是被自己人干掉的智能核也没了,我是谁我都不知道。我越哭越悲,越悲越哭,眼泪如开闸的洪水一般,一滴都没有,机器人的残酷事实,再次击碎了我的智能脑。我放声大哭......
“对!就是这个感情,感染人呐!离殊姐,共情啊!你不哭一鼻子吗!!铁石心肠!!”微冕抽泣道。
“别踏马在这儿哭!把人召来!快滚!!”离殊不耐烦的叫道“你也闭嘴!小冕,你又作死!!”
微冕,嘎的收住了声。
黑暗里,无尽的漆黑围绕着我,我强忍着,双手抱着头,咬紧牙。
抽泣着,这是战争,残酷的战争,人们总是在肮脏的角落,孤独的死去,没有荣誉,没有掌声,没有光明,没有宴会,没有簇拥,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只有死亡,冰冷,残酷,和死亡。
很久,我忍着抽泣,站了起来,黑暗里伸出手,漆黑,就像沾在眼上一样,啥也看不见,我努力伸着手,终于触碰到了那个舷窗,我的指尖,摸到了光滑,我轻轻敲了一下,过了好一会,里面亮了起来,一艘小飞船的控制舱,离殊和天圆冕,正伸头盯着我,光线透过透明罩子,照亮了这里,黑暗里,亮起了微弱的光。
离殊,一脸严肃,
假装悲伤,叹息道“唉!!铁哥!你也是可怜人呐,不过!大家人各有命,快走吧,飞到战场里,来个痛快,听,外面在打仗!飞到搜查者的嘴里,他们会给你一个痛快......我们不认识的,我没法带你去土星。你也别问了,我真的不认识你,虽说大家同个阵营,同一个愿景,都来这里搞点钱,毕竟不是同类,你是个机器人,我是个巨蛇族人,他是个微龙族人!看到没有,要用智能同步翻译器交流,没有这个黑色的小装置,彼此语言都不通的,理念不一样啊!!阶层不一样!你快去罢,早去早清净。”
“我可以付钱,带我去土星,离地球近一点,我埋在土星,入土为安。”我严肃道。
离殊盯着我,快速思考,摇头道“要是平时,你这点小钱!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不过,我还有更大的买卖要做,你快走吧,这里是废墟,这里是坟场!!这很残酷。带上你这个大累赘,我们两个也得死。你好意害死无辜的我们吗?还有没有底线呢?请你思考一下。大家都思考一下。”离殊忽悠道。
“对滴!”微冕,帮腔道。
我用力吸了下鼻子,真诚的看着他们,问道“我...真的没救了吗?”
离殊急忙道“真的!宇宙都没人能救你!!死心吧!”
我绝望的伤道“我还没想起我是谁,就这么死了。连墓碑都没法刻。”
离殊噗嗤,笑了,急忙捂住嘴,闷声道“笑死!!一个机器人花样真多!你刻墓碑干啥,把自己的机械腿,插在坟前,比墓碑好使。”
“不不不,我是一个人,我有感知到。”我严肃道,不愿意面对残酷的事实“我还有救,我不能死!”
离殊,假装深情的劝慰道“死了好,死了没烦恼。”
“可是我还能动啊,我现在明明活着啊......”我想要一丝希望,轻声问着。
离殊,透着嫌弃,不屑道“你这叫诈尸,大哥!你活什么活!”
“我真的想活。”我挣扎道。
“人无心,能活吗!”离殊冷冷道。
我一愣,万念俱死。
......
......
“活着累啊,你看我,整天奔波忙碌,饭都没得吃,我都想死哩,可惜么你这命啊,嘿嘿,还是死了好,快去吧,你从下面,废墟带的垃圾层飞过去,隐蔽一些,飞的远点,那边的火力猛,没啥痛苦,一下就好。速去!速去!”离殊假装宽慰,比划着飞行路径,说着说着,就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好吧。”我绝望的说道,然后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有些不甘心“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绝对没见过!”离殊拨浪着脑袋否认,
“我也不认识你。”微冕严肃道。
我注视着他们,许久。
我转身,踩着崎岖的残骸地面,行走在黑暗的废墟里,我回头看去,微弱的光,飞船的光,汩!熄灭了,我更加绝望。
我扒着金属枝杈爬上去,我也顾不得上下左右了,用力一跳,身后喷射装置启动,自动启动!我有些震惊,我能飞行,但我也,不是太震惊,我已经死了,一个死了的机器人。
我飞上一个巨大的废墟,如黑色的山峰,这里直接裸露在太空里,不再是残破的舱室,我完全不记得,何时走出了残骸舱室,黑暗,掩盖了一切,下方传来了她们的声音,透着嘲笑。
“铁哥!滚吧!明年我会给你烧纸哒,这是我们的约定哦。”离殊,再次打开微弱的光线,照着黑暗废墟上的我。她向我招手,带着肆意,我瞬间觉得,这个女孩太可恶了。
“我也烧一卷呗”微冕凑道“要不烧两卷吧,双数吉利。”
“太浪费了,半卷可以了,你根本不认识,不用搞全礼。”离殊笑道。
“再怎么说我是个伟大的侦查员哩,必须整两卷。”微冕严肃道。
“年纪轻轻,就知道花钱!不像话!!”离殊训斥道。
“你算老几,竟敢教训我。”微冕登时不悦。
“我算老几!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算老几!”离殊大怒,摁住微冕一顿暴锤。
两个人的对骂声,我听到了他们真实的语言,动态翻译语言之外的,真实的语言,这里离得远,翻译装置,无法完全覆盖这里,我俯视着她们,巨蛇水离族语,微龙族语,还有我的机械语。对骂迅速演变为微冕嘶喊的哭声,和离殊嚣张的大笑。我才发现,他们年纪都不大,这是战争,人们从小就要学会,生存。残酷的世界,我即将离开的世界,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这是一种绝望,人们时常感受到绝望,绝望,就像其他情感一样,朴素无华,就像欢喜,悲哀,慷慨,深思,淡然,木然,执着,疯狂,希望,所有的感情都是简单朴素的,绝望是一种更高的智慧,打破自我,重建自我,只是我是一个机器人,一个铁人,一个失去了智能核的铁人。
我绝望的飞行着,这里是战场,我看到了。
巨大的黑暗废墟之外,有很多处光亮,密集交错的火力网,隐约可见。无数巨大的暗红色巨眼,在黑暗里潜伏,巨大的搜查者机器人,伏击任何看到的猎物。
......
......
突然,我心里一惊,我的智能核被掏走了,那么!严格来讲,我还没死!只要找回智能核就可以,我又瞬间绝望,该死的船员,偷走了我的智能核,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用智能核破解某些特殊的数据,比如防御体系的数据,第二把这颗智能核,改装为陷阱,让一个搜查者抓去,同化,在同化的初期,可以短暂的控制搜查者作战机器人。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黑城,这个传言,至少存在一百六十年了,谁也找不到,但是那些搜查者机器人,从土卫二逃到这里,扎堆聚集,定然有一个基地藏在附近空域,天王星,或者某个卫星上,黑城,铁献树,血献神龙,或许真的存在,因为铁墟,存在,机器人叛军,存在,机器人义主乌光辛存在。那个摧毁了天王星生态的,可怕的机器人义主,和她的死士们,死而复生。
这不恰恰就是血献神龙的暗示吗?虽然过来去了二百七十二年,但是巨蛇族人的寿命是四百到五百年,机器人活的更长,很多人,还活着。
突然一股不安,划过心头,空洞的心口,智能核的强烈感知,让我意识到,我还活着。
我可能真的不是一个飞行员,而是一个机器人刺客,更可怕的是,我可能不是离殊阵营的人,因为我在黑暗里,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到所有的搜查者机器人,所有埋伏的搜查者机器人。
那些可怕的,巨大的机器人杀手,可以猎杀一艘战舰,懂得彼此配合。
我看的清清楚楚。
难道,我是一个机器人叛军!我是一个机器人,
死士???